打定了主意之后,冠禮后的第二日,陶商便去找陶謙商議此事。
這年頭,士族遷移不算是什么大事,憑著士族在地方的關系,問地方的太守或是縣尊要上一份路引簡單的很,有了路引的話就算了有了遷移的資格,想去哪去哪,戶口和落籍都可以憑借著這一紙路引變更。
所以陶謙根本沒把諸葛氏要遷走當回事,陶老爺子現在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徐州的本土士族多的很,走個十家八家的,對陶謙來說就跟毛毛雨一樣。
而且身為一個外來戶,老頭心中還抱有一點對士族的小怨恨……都走了才好呢!
但陶商對于此事的反對程度,很顯然卻有些超出了陶謙的預料。
他執意要求陶謙配合自己一定要將諸葛氏留在徐州。
看陶商如此激烈的要求,陶謙甚至是有點小懷疑。
諸葛世家中,是不是有誰欠我兒子錢了?
“兒啊,你下個月就要去丹陽郡上任,這個時候還來操心瑯琊諸葛氏的事,是不是未免有些自找麻煩了?”陶謙關切的問道。
陶商使勁的搖了搖頭,道:“父親,此事對我來說頗為重要,孩兒一定要想辦法攏住諸葛一家,只是滋事重大,孩兒要辦這件事之前,必須要和父親商議一下。”
陶謙長嘆口氣,搖頭道:“滋事重大這說法倒也不必……其實在為父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要留他們就留,只是諸葛氏族祖居陽都縣,其地位于臧霸的下轄,你打算如何去與他溝通啊?”
對這件事,陶商昨夜思慮了一宿,此刻心中已經是有了辦法。
“孩兒想跟隨糜竺的商隊去陽都,與諸葛玄見上一面。”
陶謙聞言頗是有些猶豫,嘆道:“陽都縣在臧霸治下,雖然老夫與臧霸目前還沒有撕破面皮,但他畢竟不歸為父統屬,我兒若是就這么去了陽都縣,萬一被臧霸查出來,起了歪心思,派兵把你扣下,老夫卻又該怎么辦?……唉,此事還是萬萬不妥的。”
陶謙能想到的這一層,陶商自然也是想到了。
他若是要去臧霸的眼皮子底下挖人,自然會有一番萬無一失的計較。
論及看護自身的性命安危,陶商比他老爹懂行。
活了兩世,誰也不會有太平公子惜命。
“父親,這個事好辦。”
陶商站起身來,對陶謙道:“孩兒從徐州境外帶回來的,除了十一萬白波軍部眾外,不是還領回了三千泰山軍嗎?父親不妨對外發布消息,就說久聞泰山軍戰力強悍,為揚我徐州聲勢并欲檢視泰山軍之能,卓令您下轄直屬的丹陽精兵和泰山軍在沂水旁的郯縣演武,郯縣在父親遷治遷往彭城前,乃是徐州的治所重鎮,北上便可直逼開陽縣,臧霸若是聽說父親在郯縣演武新軍,心中必然起疑!”
陶謙聽到這,似是明白了。
老頭一邊點頭一邊恍然道:“老夫明白了,不錯,泰山軍和丹陽兵在郯縣演武,臧霸定會懷疑老夫是想借機征討他,他一定會調整開陽的布防,將精銳兵馬屯扎在沂水附近嚴陣以待,那賊子所有的精神頭都集中在老夫演武的郯縣,哪還有心思顧忌其他的事情?如此我兒便可毫無憂慮的去陽都縣見諸葛氏的人了。嘿嘿,別說是臧霸,就是咱彭城諸人,也定然會以為老夫此舉,可能是針對臧霸所作出的調整。”
陶謙果然是政治老油子,聞弦而知雅意,陶商跟他嘮嗑很是舒坦。
比在外面的時候跟糜芳商量事強多了。
“父親英明,您還是那么的老雞賊。”
陶謙吸了吸鼻子,不滿道:“混賬東西,主意是你想出來的,怎么嘮到最后,又成了老夫雞賊?!”
陶謙的動作很快,他即刻便命陶氏族中的親侄兼從子,中壘校尉陶基率領三千丹陽精兵,會和韓浩所統領的三千泰山軍前往郯縣演武。
消息傳到開陽后,臧霸大吃一驚。
陶謙老兒快兩年了沒什么動作,怎么突然派兵演武?還離自己這么近?
臧霸心中本來就有鬼,得到信后,立刻調集麾下的本部兵馬,由其本人親自督陣,前往沂水之北屯扎,遙望郯縣,以防不測。
整個開陽縣高層的目光都集中在陶謙演武的場所。
臧霸全神貫注的打探著郯縣演武的情況,根本無暇其他,那陶商則很輕松的就跟糜竺打了一聲招呼,隨著糜家的一支北上前往青州的商隊,去了陽都縣。
陽都縣就處于沂、蒙、汶三河交匯,歷史悠久,和潁川的陽翟城一樣,亦是中土人類文明的發源地之一。
陶商這次前往陽都,所領的人除去許褚和裴氏兄弟等貼身保鏢外,尚還有郭嘉。
對于這件事,郭嘉很是無奈。
他發現陶商什么事都愿意拽著他,一有事就跟自己商量……商量完就打欠條不給錢。
郭嘉一路上都感覺憋氣,沒怎么吱聲。
可他畢竟不是什么善于沉默的人,眼看著就要到了陽都城,浪子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陶商道:“我說,你不過就是要來勸服諸葛玄不要南遷而已,這種事,你還特意領著郭某干嘛?耍嘴皮子的事,絕非郭某所長啊。”
這話說的多欠干,天底下還有比你更擅長耍嘴皮子的人嗎?
陶商也不拆穿他,只是笑了笑,道:“說服諸葛玄只是其中的一件事,但我領你來的主要目地,是想領你見一個孩子,然后我日后收他當學生。”
“你收學生?”郭嘉吃驚的長大了嘴巴:“你自己還沒學好呢!你收的哪門子學生?”
陶商吸了吸鼻子,直接忽略了郭嘉的話中的貶斥之意。
“那家主諸葛玄有一個侄兒,就是死去的諸葛的二兒子,叫做諸葛亮,應該是年方十歲,但卻是不世出的好苗子,天縱英才!長大之后必成大器,陶某此去要收做當學生的,便是他了。”
郭嘉聞言愣了愣神,奇道:“諸葛玄的侄子是天縱英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陶商轉頭看著他笑了一下,道:“我連你這不著調的都能挖掘出來,諸葛家的個把龜孫是什么成色,難道還能瞞得住我嗎?”
郭嘉聞言頓時一窒。
半晌之后……
“還真就是這么個理兒……”郭嘉喃喃的自言自語。
他突然又道:“可是郭某還是不明白,你要收學生收就是了,帶著郭某來見他做什么?”
陶商驚詫的看著郭嘉,仿佛是在看怪獸一樣。
“說了半天你怎么還不明白?你不過來看看這孩子的成色,你今后又該怎么教他本事?”
郭嘉的腦中顯然有些混亂了。
“等會,等會!郭某有點沒捋順過來這個彎來……難不成,你的意思是:你要收一個天縱英才的孩子當學生,然后得郭某來教他本事?是這個意思不?”
陶商感慨一嘆,無奈道:“干哥哥現在才反應過這個味來,真是足足慢出了三十里啊!這年頭,誰家當老師的還得自己教孩子啊?”
郭嘉心中忍不住都要罵臟話了。
丟你娘!
臭不要臉的你還有理了!
“憑什么啊?”郭嘉出言抗議。
陶商指了指郭嘉的身后,郭嘉轉過頭去,卻見尤驢子已經將短弩上膛。
郭嘉臉上的肌肉一僵,揚天長嘆。
真是國之將亡,必生妖孽。
這廝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諸葛家的那個被他看上的十歲孩童,不論是誰,下場估計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抵達了陽都縣之后,陶商沒有耽擱,先是派許褚打聽清楚了諸葛氏所在,然后便前往拜府。
諸葛氏家主諸葛玄此刻正在家中處理田畝佃賬,聽聞有人送上拜貼,隨即打開來看。
一見上面所書寫的拜貼人的名字,諸葛玄登時有些驚詫了。
“丹陽郡守陶商?”
諸葛玄輕輕的將帖子合上,詫然道:“我與陶氏從無往來,這個新近崛起的太平公子怎么會突然領人拜府?”
諸葛玄身邊,侍立的乃是他在家中的得力住手,親侄子諸葛瑾。
這位少年郎和陶商一般大的年紀,都不過十八歲,但作風卻是極為老成,平日里在家中所辦諸事皆井井有條,為諸葛玄引為臂助。
諸葛瑾好奇的看了看諸葛玄手中的拜貼,建議道:“叔父,此事雖有蹊蹺,但陶公子畢竟是刺史公子,如今又是風頭正盛,他特意從彭城趕來見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況且咱們即將舉族南遷,目前還是不要怠慢刺史府的人為好,所謂穩中求全才是上善之策。”
諸葛玄點了點頭,道:“謹兒說的是,待會等人到了,你隨我去迎他。”
少時,陶商等一眾人來到了諸葛府。
諸葛家叔侄一老一少來到府門之外,親自迎接陶商。
互通姓名之后,陶商也不客氣,便隨諸葛玄進了內堂。
諸葛玄人到中年,但看著并不是很精神,蔫吧吧的有些病態。
反倒是跟在他身邊的諸葛瑾,年紀輕輕,豐神俊秀,舉手投足之間縣露出一股與年紀并不相符的沉穩之氣,很是讓陶商感到舒服。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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