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今夜,便是捻鬮到第一名的周泰參加大考的日子。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周泰以及他手下的水賊們,正借著黑夜的庇護,向著春谷縣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索著行進而去。
為了能夠獲得勝利,周泰可謂是用心良苦。
為了能夠順利的奪下春古縣城,周泰這一次,將麾下一千余名水寇全部帶上,而且為了能夠增強戰力,就連前番搶劫而來的那二百匹青州戰馬,連同他自己原本所擁有的五十匹戰馬亦是統統派上前線,由其親自統帥,組建成了一支頗具戰力的騎兵隊伍,為的就是能夠一擊而克,奪取縣城搶下纛旗,登上他心中夢寐以求的盟主寶座。
眼看著春谷縣的城池隱隱約約的已經近在眼前,周泰舔了舔嘴唇,心中頗為忐忑,略有些顫抖的對著身后的蔣欽揮了揮手,示意全軍準備向前。
蔣欽明白了周泰的意思,亦是將大手一揮,吩咐手下的樓羅們向后傳話,招呼著他二人所率領的千余水寇,直奔著春古城沖殺而去。
但周泰和蔣欽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的春谷城著實是戒備森嚴的。
原因并無其他,而是縣城內的駐軍早就得到了會有賊寇劫城的消息。
陶商百無聊賴的在城頭把玩著一個小小的掏耳勺,一邊扣著耳朵一邊向遠處觀望。
雖然外面都是黑漆漆的,但若是仔細觀看,還是能夠看見有一些人影依稀著正向著春谷縣奔馳而來。
“來的挺快呢,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周泰這家伙,有兩下子。”陶商笑呵呵的說道。
徐榮站在陶商的身邊,今夜他又將那青銅面具戴在了臉上,聞言忍不住斜眼看了陶商一眼,感慨言道:“可惜了,周泰的速度再快,可終歸還是沒有你的動作快……此刻的春谷縣之外,已經布下了重兵埋伏,四面圍定,若不是你事前有所吩咐,依我看周泰今日怕是活著走不出去了。”
陶商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輕輕的聳了聳肩,道:“陶某乃是正人君子,不喜殺戮,能不殺當然就不殺,再說了,水賊都死絕了,誰捧我當海賊王呢?”
徐榮不愿意聽他廢話,慢悠悠的將頭扭向一旁,似是對夜色突然有了濃重的興趣。
而就在二人對話的時刻,正在接近城池的周泰和蔣欽以及其麾下的賊寇們,以及利用火種,將手中的火把全部都點燃,正準備向著春谷縣的城池奔去,在城下點火。
這是周泰早就已經想出來的策略。
春谷縣內有許褚率領尋思三千正規郡兵坐鎮防守,若是正面交鋒的話,周泰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
周泰雖然是賊寇,但絕不是一勇之夫,他有他的戰法和用兵韜略。
若是想達成占據春谷縣的約定,周泰和蔣欽商量來商量去,也唯有聲東擊西這一個策略可用之!
按照二人商量出來的策略,乘著夜色接近城池,現想辦法在城池下放上一把大火,吸引城內許褚以及守備郡兵的注意力,當許褚率兵來救火的時候,周泰等人再從另外一個方向乘亂殺入城內,不管其他直沖縣府,直接取了縣衙門前的大纛,然后若是能夠順利出城,便順理出城,若是許褚已經回兵,那周泰等人便占據縣內的險要民舍與制高點,設下埋伏等待許褚回兵縣衙,然后在以逸待勞,殺他個措手不及,并分兵派人四下放火,待城內亂成一窩蜂的時候,便可以乘機脫走。
這樣就可以利用最小的犧牲,達到目的。不得不說,周泰的策略還是很符合實際的,他的兵馬只有千余人,對手比他的手下足足多了三倍,想要致勝奪取縣城,也唯有這一個方法可以行得通。
不得不說,周泰身為一方魁首,想法還是頗有幾分遠瞻性的,至少在對方完全不清楚他意圖的情況下,這個策略毫無任何的疏漏,乃屬上善之策。
但前提是,對方不清楚他的意圖。
當周泰和蔣欽等一眾人馬將手中的火把點燃,準備去城下放火實施第一步的時候,火把卻將對面的情形照射出來,讓一眾賊人不由的紛紛呆住了。
在他們想象之中,原本應是空無一人的城墻之下,此刻密密麻麻的橫列著一大排的官軍士卒,這些士卒們此刻正都陰沉著臉,表情詭異的瞪視著這些賊寇,有些官軍甚至還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手中的戈戟都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鋒利,仿佛正欲貪婪的吸吮鮮血,來充斥自己冰冷的器身。
看著那些仿佛突然從土地里鉆出來一樣的郡兵,周泰、蔣欽還有他們身后的那些賊眾,一個個頓時全都愣住了。
這算是怎么個情況?
場內,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樣,雙方雖有千人,但卻無人敢吭一聲,隱隱能聽到的只有馬匹發出聲響,而人類只是定格在那里,各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狀況。
城墻下的官軍中,卻有一個大漢駕馬走了出來,沖著周泰等一眾賊寇喊道:“丹陽郡軍司馬許褚,奉命夜間演武,操練兵將,爾等乃是何人?緣何在此!?大半夜的來我縣城下,想要作甚?”
周泰和蔣欽聞言,差點沒哭出聲來……
夜間演武?操練兵將?
這是怎么個套路?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覺,在這練什么兵?
這姓許的是真能作妖啊!己方這點子也著實是太背了一些吧。
蔣欽猶豫的走馬而出,接著火把的光芒沖著許褚遙遙的一拱手,道:“許司馬……在下若是說我們乃是路過貴縣的,許司馬能信不?”
許褚聞言哈哈大笑。
“你說呢?”
就在周泰和蔣欽還在琢磨用什么謊話能忽悠一下這些官軍的時候,卻聽對面的一個官軍曲將突然大吼了一聲。
“這還看不出嗎?他們是劫縣的賊寇!”
“殺光他們!”
“殺,殺,殺!”
話音落時,便見那些全副武裝準備參加“深夜演武”的官軍士卒,如同出欄的瘋狗一樣,向著周泰和蔣欽的隊伍沖了過去。
周泰和蔣欽,此刻如同做壞事抓住現行的裸嬰一樣,不約而同的大吼了一聲:“都趕緊跑!”
幾乎是同一時刻,所有的賊寇都扔下了手中那些適才想要燒城的火把,轉頭奔著身后時的來路匆匆奔馳了過去。
什么盟不盟主的,現在完全不重要了,計謀施展不成,保住性命才是最真最真的。
所有的賊寇,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向著來時的路沖了回去。
可惜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來時候的道路上,正好有一支官軍亦是堵在此處。
“春谷縣郡兵,奉命在此演武,爾等速速下馬受降,降者不殺!”
蔣欽見狀,臉色不由得變的煞白,轉頭對周泰驚呼道:“大哥,如何一夜之間,春谷縣怎么處處都是演武的?”
周泰狠狠的啐了一聲,一勒馬韁,怒道:“那姓許的有毛病,大白天的不練兵,非得晚上弄!大伙快跟我向西跑!”
所有的賊兵,在周泰的引領下,向著西面的山區匆匆跑將而去。
奔往山區的短短距離,此刻在眾賊寇的眼中,竟然成了生還的最后希望。
被求生激發了所有潛力的周泰和蔣欽,以及他倆麾下所有的賊兵們,都用出了渾身最后一絲力氣,拼命的向山林之地狂奔而去。
眼看著就要到了山林,周泰吩咐蔣欽道:“到了山底下,讓弟兄們棄馬,咱們上山!官軍多馬匹,且都是重甲,登山不易,咱們在山林中將他們甩掉!”
蔣欽聞言先是點頭,然后突然一醒,驚詫的看著周泰言道:“大當家,你這方法跑倒是能跑,可是這兩百五十匹戰馬!可就徹底丟了!”
這年頭,戰馬貴重如鉆石,特別是在南方這種缺少馬匹的地域,二百五十匹戰馬幾乎等于一個縣城所擁有的戰馬數量了。
周泰聽了這話,心中也仿佛是在滴血。
他也著實是舍不得。
可此時此刻,對于他來說,能保住自己和手底下兄弟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周泰咬緊了牙關,一邊指揮眾人跑路,一邊高聲喝道:“戰馬丟了便丟了,以后再想辦法找回來便是,當務之急,是保住兄弟們的命!按照我說的……棄馬上山!”
周泰的命令被下達之后,被求生激發了所有潛力的千余水賊們,都用出了渾身最后一絲力量,拼命的向著山林的方向奔馳而去。
許褚率領著官軍們,在周泰他們的后面不緊不慢的攆著,若不是事前得了陶商的命令,以虎癡的性格,此刻早已是快馬加鞭,趕上了那些水賊,其還能容他們登上山林脫遁?
今日,著實是算他們命好。
就在這個時候,有前哨士兵回馬向許褚稟報,言周泰和蔣欽等一眾賊寇,已經將馬匹扔在了原地,各個都是輕身簡裝,奔著山區上的密林脫逃而走。
許褚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不由的哈哈大笑,點頭贊嘆道:“果然是不出郭奉孝所料,這些賊子當真是將馬匹給扔下跑了……哈哈哈,前番被劫持的馬匹,想不到居然會用這種方式奪了回來,還只多不少,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
說到這,便見許褚對身后的一名騎兵吩咐道:“快速回馬,稟報陶府君,就說周泰和蔣欽這些水賊,已經遁入了山林,改行做山賊了,二百余匹戰馬悉數奪回,待清點之后,便可帶回縣城充公!”
“諾!”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