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又到了每月固定祭奠孫堅的時辰,孫策依舊是照例來到孫堅的墳前,燒香祭拜,焚香扣頭,打掃陵墓四周的雜草泥土。
古人的規矩繁雜,一個短短的祭奠過程,幾乎耗費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等到忙完所有的事之后,已經是臨近晌午了。
就在孫策剛剛祭奠完孫堅的陵墓之時,卻見遠處一輛馬車緩緩的向孫堅之墓行駛而來,而馬車上面,一個長相極為俊朗,英俊到讓男人看到他都會臉紅的俊朗青年,正在沖著孫策友好的微笑。
見了來人,孫策頓時愣住了。
少時,馬車臨近,那男子下了馬車,命隨身的仆從將食盒中的祭品擺放在孫堅的墓碑前,然后恭敬的施以拜禮。
“孫伯伯,小侄兒前來看你了。”
英俊男子的語氣沉痛,眼眸中有點點的淚光閃過。
孫策這時候已經是回過神來,他長嘆口氣,對英俊男子道:“公瑾,你怎么來了?”
周瑜擦干了眼淚,轉頭看向孫策,感慨道:“自打孫伯父去后,兄長便將伯母搬離了舒縣回至富陽,一年多了也不曾來個信,愚弟惦記兄長,因而借著去看望從父的機會,轉道來富陽縣見相見……適才去了孫氏的祖宅,見過伯母后,方知你在伯父的陵前盡孝。”
孫策恍然的“哦”了一聲,感慨道:“賢弟真是有心了,愚兄替家父在這里感謝賢弟高義。”
周瑜聞言露出了笑容,那俊朗的笑容仿佛能化開冰山,溫暖世間,光照大地。
“兄長,小弟來時命下人略備了些小菜,咱們且坐且談,小弟有些話想對兄長說。”
周瑜和孫策乃是同年所生,但周瑜卻一直對孫策以弟自居。
趕上晌午,兩人便即在孫堅墓碑旁的葦棚內安歇閑談。
“兄長可知道,董卓身死,袁紹和曹操的聲勢蓋天,徐州的陶氏亦是因參加此戰而變的聲名素著。”
孫策的表情不喜不怒,淡淡道:“我雖在守喪之時,但對天下大事,亦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賢弟說的這些我自然是知曉的。”
周瑜急切的道:“既然如此,兄長如何還能在此坐守的住?”
孫策苦笑的答道:“坐不住又能怎樣?眼下為兄可還是在守喪期中,難道還能與他們出去爭不成……”
周瑜堅定的搖了搖頭,道:“金陵城的陶商就不似你這般,聽說他的老師皇甫嵩在身死之前,嚴令陶商只許為他守喪三日,否則便不復為師徒也,此事天下皆知……他們為何如此?蓋因陶商和皇甫嵩都知曉,眼下亂世之際不同于清平之時,時時皆有瞬息之變,就猶如袁紹和曹操領袖關東,袁術濡須之敗,太平公子崛起東南,公孫瓚界橋之敗,董卓函谷關之歿,長安諸方爭雄,幾乎都是在雷霆之時發生的,當此大亂時節,兄長若是一味坐守,只會錯失良機!”
孫策聞言沒有說話,他在靜靜的尋思周瑜話中之意。
“公瑾之言甚是有理,不過我縱能請動家母與宗族們出面,免了我剩余的這一年的守喪之期,但難辦的是,家父舊日之兵現由孫賁統領,盡在袁術麾下,我縱想成事,但兵權拿不回來,只怕是亦難展翅。”
周瑜聽了這話,哈哈大笑。
他指了指孫策,又指了指腳下,道:“自打伯父去世,兄長這些年一直便是居住在這富陽之地,你可是好久都沒見過袁術了,哪里還會知曉他在想什么?而愚弟可是一直在舒城居住,對袁術現在的情況很是了解,他現在可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大有橫掃江南之勢的袁公路了!”
孫策聞言奇道:“公瑾此言何意?袁術現在與當初有何不同?”
周瑜笑著回道:“濡須塢一戰,袁術連連喪敗于陶商之手,又被劉表乘機襲取了南陽郡,不但輸了陣仗,還丟了根本,以袁公路的狹隘性情,這口氣他又怎么能咽的下去?偏偏金陵城的陶商發展迅猛,聲勢不俗,聽說首陽山一戰,呂布的赤兔馬都被他繳了!此等威勢,袁術縱有心征討,但也是不敢輕動,他甚怕出現上一次的敗局。”
說到這,周瑜頓了頓,道:“袁術麾下,缺可用人之啊。”
說到這,孫策似是明白周瑜的意思了。
“公瑾的意思是,愚兄若是現在回去幫袁術的話,袁術很有可能會重用為兄?然后為兄便可以借機……”
周瑜見孫策一點即透,非常開心,夸贊道:“兄長明智!不錯,姓袁的現下心中,最恨的人就是陶商,只要兄長去他那里盡述與陶商不共戴天,愿替其討伐之愿,相信拿回昔日的兵馬應該不是難事,況且兄長若是要成大業,非據江東之境不可……如此說來,陶商占據丹陽郡,挾持揚州刺史劉繇,心思只怕也是有意全據江南,此人早晚都將是兄長的對手。”
孫策無奈嘆道:“可惜我現在勢單力孤,卻未必能爭的過陶商。”
“有愚弟在此,替兄長招攬江南群英,兄長在以袁術為后盾,未必就輸了那太平公子。”
孫策一聽周瑜愿意助他,不由的大喜過望。
須知周瑜雖然年輕,卻才華橫溢,滿腹智謀,可謂江淮之地的青年俊才之冠。
更讓孫策為之心動的是,周氏一族乃是廬江郡的豪門望族——而且絕對不是一般的豪門望族。
廬江周氏成名時間雖然不長,只有百多年,但從東漢章和年間算起,周氏家族近三代就有周景、周忠兩人擔任過太尉,其中周景還曾擔任過司空,而且百多年來,尚書郎、光祿大夫、大司農、將作大匠、太守、國相、縣令周家一直都是層出不窮,周氏在江淮兩岸望族中的影響非常之大。
如果說袁紹是四世三公之后,那周瑜便算是兩世三公之門。
有了這樣的門閥相助,在收攬人才以及取得政治資源方面,孫策自然是比原先多出了不少的信心。
看來,自己出山爭霸天下,與諸雄一較高低的時候,到了!
陶商送走了王允之后,隨即在金陵城開始了他的下一步行動。
王允能不能成仙他不知道,但是下邳國現在有一個人卻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這個人就是陶商馬上要解決的目標。
活的比太平公子滋潤的人,一般都沒啥好下場。
這個生活滋潤的人,就是陶謙的老朋友,下邳相笮融。
此人目前架空著廣陵太守趙昱,等于在徐州獨立了下邳和廣陵兩郡之地,他截斷兩軍的稅賦,私自挪用,大建佛寺廟宇,要求下邳的人民日夜誦讀佛經,還到處招攬和尚,使得下邳國附近各郡的和尚、尼姑和佛教徒遷入下邳,前后高達五千多戶。
這廝簡直就是要西天取經的節奏啊!
王允那邊剛剛當了道士,陶商身為人婿,于情于理都應該幫王老仙長拾掇笮融這假和尚!整出一個和尚和道士能夠共存的理想樂土。
打假和尚,必須的!
另外還有吳郡的盛憲,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經把那些不愿意歸于王化的水賊頭子安置在了吳郡的各處縣下,并且是以揚州刺史劉繇的名義,所以至少在明面上,盛憲是沒有辦法忤逆陶商的這個安排的。
現在,是到了收尾的時候了。
廣陵郡,下邳國,吳郡……乘此時機一塊拿下。
對手并不是一些很厲害的人物,可謂是疥癩之疾,既然是疥癩之疾,陶商就不想在他們的身上耽誤太多的時間。
去中原討伐董卓之時,針對吳郡等地的后續跟進工作,陶商全都委托給了陳登和韓浩,現在該是問他們兩個要說法的時候了。
三郡之地,推圖先推吳郡,而吳郡那邊,早有陶商安插進去的那些想要獨治縣城的水寇頭子們……
“除了甘寧,周泰,蔣欽等三人之外,那些領兵前往吳郡,想要獨治縣城的水賊頭子們,現在都怎么樣了?盛憲和他們相處的可還融洽?”陶商詢問陳登和韓浩。
聽了陶商的問話,陳登和韓浩二人意味深長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嗯,怎么說呢?”韓浩捋著下顎上的須子,慢悠悠的道:“進不得,退不得,說官不官,說匪不匪吧。”
“怎么個意思?”陶商有些不明所以。
韓浩開始慢慢為陶商解釋道:“當初公子將他們任命到吳郡下屬的各處縣城內,作為駐軍,同時又補充以揚州刺史劉繇的印綬敕令,可謂是名正言順,吳郡太守盛憲,無論是在名義上還是在行事上,都不占理,只能是聽之任之,不過盛憲畢竟是一郡之長,有些事情表面上不能明抗,但私底下卻還是能暗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