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收到了郭嘉的信箋后,不由得哆哆嗦嗦的。
他哆嗦的原因有很多,既是驚,又是怕的,還可能是氣的。
半晌之后,他將那簡牘向旁邊一扔,隨即吩咐手下道“將信使放回去。”
信使聞言一愣,他原本已經準備了一大套的說辭,就等著荀彧張口,就開始跟他溝通交流呢。
哪怕是叱他也好,或者是罵他也罷,或者是揚言要殺他,信使都有郭嘉教給自己的腹稿應對。
可是一句話也不嘮,直接就給他放回去。
這荀彧怎么不按照套路出招啊?
“文若公,我家郭主事讓小人對您言明……”
荀彧淡淡道“你想郭主事想讓你對我說什么,荀謀全都知曉,汝不必多言,自去吧。”
“可是,郭主事說……”
“滾!”
荀彧和陶商不一樣,乃是真正的謙謙君子,平日里很少罵人,如今驟然蹦出這么一句,可以說是極度違反常理了。
左右隨即將那信使推出了帳外。
荀彧拿著那封簡牘,一宿輾轉未眠。
次日卯時,荀彧拿著那封郭嘉寫給自己的信,來到了曹操的帥帳。
當曹操看到荀彧遞給自己的信時,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表情非常的淡然,僅僅是從這一點來看,荀彧心中就已經有數了。
自己接到郭嘉信的事,毫無疑問曹操是知道的。
但這同時也說明了曹操在自己的身邊安插有探子。
曹操將郭嘉的簡牘拋擲在了桌案上,笑呵呵的看著荀彧道“徐州的郭嘉,此言乃何意也?曹某不甚明了,文若知道嗎?”
荀彧搖了搖頭,恭敬的道“在下亦是不知。”
曹操哈哈大笑道“莫非,曹某非漢臣乎?”
荀彧隨即反問道“公自認為是否漢臣乎?”
曹操鄭重的點頭道“自然。”
荀彧回道“在下亦深以為然也。”
曹操笑著道“既然如此,此等小兒的離間之計,便對你我二人無用了。”
荀彧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在下投身曹公麾下,心中備感欣慰,公乃漢室擎天之柱,彧愿以畢生之力輔之。”
曹操點點頭道“荀彧與曹某,彼此交心,你我之交情、志向豈能是旁人所察?”
二人相識而笑,一切仿佛在平淡之中便化為無形,好似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荀彧在離開曹操帥帳的時候,臉上明顯的出現了一絲落寞之色。
而曹操看著荀彧離開的背影,面上亦是明顯多了一份陰霾。
陶商麾下的人動作非常之快,禰衡在得到了陶商的授意之后,立刻以漢室的名義,發布了討賊檄文和罪責詔書,陳述袁紹的滔天之罪,并加以廣布在天下各州郡。
袁紹既然敢做,那便是早就有所圖謀的,他也立刻命陳琳撰寫檄文,駁斥陶商,并到打一耙,說他挾持天家血脈,擁兵自重。
曹操現在是陶商的盟友,自然也是責無旁貸的站在陶商一面,跟他一同出來叱責袁紹。
一時間,大漢十三州因為天子之死,三大諸侯互相斥責,中州大戰再即,而陷入了一片風起云涌的變幻之中。
掌控天下大多資源的士族,也因為天子之事而紛紛開始躊躇觀望,不在是清一色的支持袁紹,北方大戰的戰事格局未定,但三大諸侯間的政治格局,從這一刻開始,亦是開始重新洗牌。
而也就是在這種微妙的時刻,集結完大軍的袁紹開始進兵了。
數十萬兵馬鋪天蓋地的壓向中原,袁紹首先向官渡隘口展開了進攻。
曹操官渡的咽喉之地設下了土城營寨,用以對抗袁軍的進攻,曹將和陶將分別率領各自的強軍,依土城和營寨,建立起了堅固的防守,用以抵擋敵軍的進攻。
不過這些強橫的布局在袁紹看來,就如同是草芥一般。
他堅信自己的兵馬一定能夠壓過曹操和陶商的聯手。
將近九月,袁紹的兵馬開始行動了。
眼看著遠處一排排密集的黑點,仿佛望不到頭一揚的兵卒密密麻麻的聚集而來,守護在前營的夏侯惇,曹仁,趙云,陶基,徐晃,于禁等眾將的臉上露出了憂慮之色。
袁紹的前部兵馬的先鋒大將,乃是文丑,張郃,麴義,郭援,牽招,蔣奇,呂曠,呂翔等數人,這些將領的纛旗背后,那密密麻麻,看不清人數的士兵,趕馬的趕馬,驅馳戰場的驅馳戰場,可謂聲勢震天。
曹操和陶商一起站立在營中的瞭望塔上,看著遠處不斷接近的袁軍,陶商和曹操雖然都顯得很平靜,但心中的忐忑卻在不斷的上下起伏。
這支兵馬人數的壯大,即使是對曹操和陶商來說,也是前所未見的。
以文丑為先驅,他麾下的騎兵開始當先行動了。
繡著“文”字大纛旗的后方,一個接著一個的騎兵開始鋪天蓋地的向著前方涌動了出來。
袁軍的馬蹄聲就象一面被敲打的小鼓,先是隱約可聞,漸漸的越來越大,節奏亦是越密集,越來越震耳欲聾。
漸漸的腳下,官渡戰場前的地面也劇開始烈的震顫了起來,袁軍的騎兵就如同山洪爆發一樣帶著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心神俱裂。
敵軍中軍的袁紹鎮定自若他的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笑容。
官渡城中整軍待命的曹陶聯軍的馬匹開始搖頭擺尾焦躁不安起來,四蹄不停的交錯擺動,鼻嚏噴個不停,有的戰馬躍躍欲試,甚至都沖出了隊列半個身軀。
受到袁紹示意的文丑,在眾人的期待中終于舉起了大刀。
夾在第一排的號兵立即鼓起了腮幫子吹響了早就放在嘴邊的銅制號角。
長長的沖鋒號角聲一時間響徹了整個袁軍前陣。
“啊啊啊啊……”
袁軍騎兵高舉武器從憋滿了悶氣的胸腔內發出了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吶喊。
所有的袁軍一時間無不熱血沸騰都被這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激起了全身的斗志。
“殺啊……”文丑高舉戰刀騎在高舉前腿仰天長嘶的戰馬上,伙同麾下的騎兵當先向官渡的土城沖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