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李彬,男,46歲,我省臺市黃安區人,曾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2年零8個月……”
警戒區外,一臉凝重的趙又來聽著相關人員的報告,狠狠地抽了口香煙,緩緩出氣道:“判刑的具體時間是什么時候?”
“20年前。”
“嗯。”趙又來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以前年輕時候的案底并不能說明什么。
畢竟20年的生活負擔,足夠磨掉絕大多數人的年輕氣盛。
“趙隊,抽血結果出來了,肇事司機血液酒精含量高達265毫克/100毫升,嚴重的醉酒駕駛!”
“死者身份確定了嗎?”
“還沒有,死者的尸體已經嚴重損毀,面部的血肉基本磨沒了,不過我們根據摩托車上的車牌號,還有死者手機內的電話卡,已經交人去查了。”
“知道了,現場路口的監控視頻調出來了嗎?”
“交管中心已經找到了當時的監控視頻,正在傳輸……好了。”
技術科的老劉遞給趙又來一個平板,點開處于暫停狀態的視頻。
從監控視頻里可以看到,早上6點47分,這輛大貨車出現在監控中,速度很快大約達到了90公里每小時,而且走的不是直線,略帶點蛇形走位的意思。
這說明司機此時對車輛的控制力已經到了很低的程度。
當時路上人很少,走在大貨車前面,騎著摩托車的灰衣男子,就是這起事故的死者。
兩車之所以相撞,便是在路口直行紅燈亮起的時候,騎摩托車的男子停了下來,而此時的貨車司機正處于昏昏沉沉狀態,所以沒有減速,繼續保持高速撞飛了在等紅燈的摩托車。
碰撞發生的時候,也許是巨大的聲音喚醒了貨車司機,司機愣了下后開始緊急剎車制動,但由于車內裝載著大量的汽車零配件,貨車繼續往前滑行。
恰巧的是,被撞飛的死者落地的位置,正好處在大貨車左前輪的正前方,當貨車往前剎車滑行的時候,左前輪卡著死者的身體繼續滑行。
于是,在很大的壓力下,死者的身軀與地面之間產生足夠的摩擦力,致使死者身體基本解體,死狀凄慘。
短短30秒的視頻,趙又來看了幾遍,沉著臉沒有多說。
“趙隊,死者身份已經初步確認,死者程義,男,27歲,就在開發區的興化電子科技公司上班,職位是市場總監,已經通知了死者家屬等待進一步身份確認……”
趙又來點頭,把平板交還給老劉,道:“告訴咱們的技偵人員還有薛法醫,抓緊采集痕跡、提取物證,盡快恢復交通!”
“把肇事司機帶回去,等徹底酒醒了立即審訊!”
望著一片忙碌的同事們,肖然還在思索剛才的那段短短的視頻,可惜只有這一個路口的監控,而且交通指揮中心并沒有給出后續的監控,肖然一時也無法判斷。
“肖然,過來幫忙!”
突然,肖然的肩膀被輕輕拍了拍,他回過頭,只見一名留著披肩發的女孩正古靈精怪地看著他。
這女生名叫余雨,協和醫科大學法醫學畢業的,當時浙省公安廳招警的面試地點設在公大,她正好排在肖然前面面試,就這么地認識了。
然后這女大王便相中了肖然的美色,死纏爛打地跟著肖然到了杭市公安局法醫科,這些天肖然出來了,周邊才算是安靜了些。
“做什么啊?”
肖然不禁問道,話說,這姑娘今天一身白大褂,加上168的身高,稍稍豐盈的身材,還真是有那么點味道。
“收集尸塊。”余雨一開口便毀壞了她靚麗的形象。
拉著肖然進了警戒圈,遞給肖然一只小鏟子,一點一點地清理著貼在路面上的皮肉組織。
此時太陽已經很大了,有的小點的碎屑已經被陽光曬干了緊貼著路面,再加上不知道從哪飛來的嗡嗡作響的蒼蠅……
肖然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漂亮小姑娘,到底是出于何種‘崇高’的心理,才選擇了這份職業。
“趕緊的呀,收拾完了我好去吃早飯,餓著呢。”余雨一邊往黑色塑料袋里丟尸塊,一邊監督著磨磨蹭蹭的肖然。
“你不會是看著這些碎肉,看餓了吧……”肖然一陣惡寒,這得是心多大的人,才能看著尸塊想著吃飯啊。
“是的呀。”
余雨捏起一縷大腿側肌肉,在眼前仔細看了看,可惜戴著口罩肖然看不到這姑娘表情,不過卻能聽到這姑娘小聲的嘀咕:“多好的一塊肉啊……”
可惜不能吃!
肖然心里自動幫她補上了后半句,發誓以后一定要離這姑娘遠點,說不定在她眼里自己就是那堆好吃的肉肉!
……
回到交警隊已是中午,肖然聽說那肇事司機已經恢復了清醒,便匆匆扒了兩口飯去了審訊室。
單向玻璃墻外,肖然找到趙又來:“趙隊,我能進去旁聽嗎?”
“嗯?怎么了?”趙又來皺了皺眉頭問道。
肖然看著趙又來注視的眼睛,不確定道:“總覺得哪里有不對的地方,想近距離觀察一下。”
趙又來沉默了幾秒,點頭道:“可以,有什么發現出來和我說。”
“好。”肖然點頭,便跟著幾名同事一起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內,審訊員照例開場:“姓名、年齡、籍貫……”
“李彬,46歲,浙省臺市黃安區下河街道705號。”嫌疑人垂著腦袋,雙手扶著眉骨,看不到臉上具體表情,但聽聲音很是懊悔。
“知道犯了什么事嗎?”
李彬話說的很慢,但基本沒有停頓:“知道,撞死人了。”
“說說,大清早怎么醉成這個樣子?”
李彬一臉懊悔,“我也沒想啊,是昨天晚上喝的酒,誰知道早上酒勁還沒過。”
“你們昨天幾個人喝酒?喝到了什么時間?另外幾個人和你什么關系,叫什么名字?”
“加上我一共四個人,趙根才、劉大柱、馬秋明,都是一個運輸公司的……大概,喝到了凌晨吧。”
“你既然喝的爛醉,為什么大清早就能起床去送貨?”
“我也沒想的,可是早上的時候汽貿公司給我打電話,讓我抓緊給他們送過去,我感覺也沒事了,就去了。”
“這個是你的手機嗎?”審訊員拿起一個放在自封袋里的黑色手機給李彬看。
“是的。”
“你早上準備開車的時候,就沒察覺到不能開車嗎?”
“是有些暈暈乎乎的,但當時洗了把臉,感覺也不遠就開了,結果……越來越懵,快到地方就出事了……”
……
“最后問你,你和死者有什么仇恨嗎?有沒有什么合謀?”
“我都不認識這個人啊。”李彬哭喪者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下口水。
聽到此處,肖然的眼睛驟然一凝,正義之眼在向肖然示警,破綻出現了。
不錯,李彬的這小小的一個微表情,暴漏了他掩藏半個多小時的內心活動。
雖然看似很正常而且很是細微,但只有說謊的人,才會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談話過程下意識地去舔嘴唇咽口水。
“問訊結束,簽字吧!”審訊員問完了問題,將筆錄拿給李彬簽字。
就在審訊員將筆錄拿給李彬的途中,被肖然全程觀察的李彬不經意地往后仰了一下,小小地出了口氣。
這是一個典型的放松動作。
但作為一個肇事致人死亡的司機,現在也只是問訊結束,有什么好放松的呢?不應該是繼續緊張嗎?
果然,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最后關頭越容易出錯。
不得不說,李彬的演技真的能秒殺不少影帝,前后這么長時間,才露出這兩個細小到不能再細小的破綻。
如果不是有正義之眼,肖然自問,他基本上是發現不了這些的。
然而僅憑一個小小的微表情,是不足以說明什么的,破案講究的是真憑實據。
不過,肖然已經掌握了李彬的破綻,那就是,他有合謀!
所以,他在說謊,這不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一場有策劃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