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桑珊回應，陶持一挺著急：“喂，聽到嗎？這事比丁徐諾那次要大，是‘懂乎’誒。”
“是到‘懂乎’上鬧事？”桑珊這下聽明白，是又有人針對中雅附中足球隊，而且跑到“懂乎”上去鬧了。
“懂乎”是中國最大的網絡問答社區。
因為他支持全國各行各業的用戶在上面分享彼此的知識、經驗和見解，使用戶圍繞某一感興趣的話題進行海闊天空的討論，幾乎能涵蓋人所有的疑問，所以人氣極高。
一旦有話題能成為熱點，那就真有辦法引來全國人民關注的目光。
難道……
徹底反應過來的桑珊很憤怒：“是誰這么沒人性？針對小丁一個孩子有意思嗎。”
電話里頭的陶持一很無奈：“不是小丁，是要搞你們帶頭的，歷鯤鵬。”
“胡鬧吧！”桑珊丈二摸不著頭腦，“歷鯤鵬有什么好黑的，除了瘦了點，渾身上下沒槽點。”
“哇”似乎隔著電話，都能看見陶持一那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樣子，“就是拿他瘦這件事帶節奏呢！別說我烏鴉嘴，我直覺，人家這是要黑你們全隊。”
桑珊迅速打開“懂乎”，嘴上沒停：“快把鏈接發來，我倒要看看，瘦還能被黑全隊？”
那邊陶持一不再說話，迅速把鏈接發給桑珊，讓她自己看看先。
桑珊打開一看，臉就黑了，就算她不懂什么叫“帶節奏”，他也能知道，發起討論的是個高手，這就是蓄謀要黑中雅附中足球隊了。
帖子標題很簡單“求問：一個一米八八高的中年足球巨星，精瘦成這樣該怎么治？急！！！”
帖子第一樓啥也沒寫，只有一張歷鯤鵬的圖片，也不知道發起者是怎么拍的，剛好是歷鯤鵬扶著額頭蹙眉沉思的特寫，整個人特別顯瘦，可以清楚地看見脖子冒著的青筋。
這絕不是一篇求助帖，下面網友們的答案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米八八、足球巨星、精瘦”，這樣的關鍵字構成的巨大反差，已經足夠讓網友們在這個可以隨意臆想、張口就來的狂歡之地，盡情“一展所長”了。
他們勿需證明自己是對，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甚至還能腦洞大開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塵埃到宇宙見微知著地演繹出一幕幕經典巨著，就算最后證明錯了甚至都不需刪除，能把帖子編輯一下，肯說一聲“搞錯了”就已經算高素質優人品了。
這種做事只圖爽，不帶目的性的殺傷，造成的傷害已經足夠巨大；更可怕的是還有聞風而動的職業鍵盤俠，一般人根本無法理解他們的動機，他們只要聞到一點腥味就大規模出動，能把事情條理清楚地搞大搞升級，這種殺傷，對無辜者而言，是毀滅性的。
一開始還是有一些正常的回答。
“生病了？”
“壓力大，失眠的人真可憐。”
然后，就開始慢慢發散。
“踢球的？不是白斬雞就是瘦猴，中國足球這是怎么了。”
“矮油，你還指望他們能成魔鬼筋肉人呀，白拿那么多錢去吃這個苦，他們又不傻。”
“一米八八瘦得跟猴似的，還中年人？這些年球白踢了！”
如果只是這樣吐槽，那歷鯤鵬也少不了幾兩肉，但是，桑珊知道，事情糟糕了。
“瘦成這樣不正常嗎？訓練時跑出去酒吧花天酒地，場上散步，這不是中國球員常態嘛。”
這時，提問的人“好心”補了一句，“足球巨星，吃的是身體飯，再泡吧也瘦不成這樣吧？真難過，真想早點治好他為中國足球出力”。
桑珊隔著屏幕都能聞出陰謀的味道，真想鉆進屏幕去揪出他暴打，然而立刻，就有好心的壞心的無心的有心的人跟樓，掀起狂歡。
“吃身體飯？就是他們自個把身體淘空了，才把中國足球坑這么慘！”
“就是，文化素質忒低！有了點屁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黃賭毒哪樣不沾？中國足球，沒戲！”
“同上！”
“同上！1”
“同上！10086”
“樓上都對，要我說，就是嗑藥了，不然哪能瘦成這樣！”
“打賞樓上！一語中的，這病治不了，得進局子戒！”
“說得好！中國足球病沒救了。”
“嗑藥”一詞一出，網民的狂歡盛宴就徹底嗨了！
桑珊腦海炸裂，睿智如她，一步不退如她，此刻大腦也一片空白，不知計從安出；就算她有要說的話，現在也不敢說，湊上去就算她說的是真話，除了給這場狂歡添加些佐料，沒有任何作用，甚至，還可能給這場狂歡，再加一把火。
黑子們這些年不遺余力為中國足球挖的坑、樹的碑，一個桑珊一個陶持一根本填不了；更何況，還就有那么多不知自律為何物的球員，前赴后繼、上趕著主動配合黑子們，上演出那么多生動感人的黑歷史。
以致無數懷抱夢想、腳踏實地的足球人，就這樣陪著他們一起被黑子們埋葬。
現在，桑珊唯一希望的，就是這事大家鬧一鬧就過去了，反正，中國球員被群嘲群黑，這也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忍一忍也就過了。
她剛拿起電話摁號碼，打給歷鯤鵬，她的希望就破滅了。
“這個不要臉的嗑藥狗是誰呀？瘦成這樣還敢出來現！”隔著屏幕，這樣的話語，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出于無心、還是想帶節奏，總之，就這么蹦出來了。
“真黑，嗑藥狗還能指揮比賽，他的后臺真硬！”
也有看不過去，說幾句公道話的。
“別張口就來，只有嗑藥才能這么瘦？人家不可以生病嗎。”
“就是，沒看到標題是求治？”
但是，他們受到了山呼海嘯地討伐。
“那你倒是回答呀，什么病能瘦成這樣？不是嗑藥我把命賠給他！”發言的人，已經不知道賠過多少次命了，反正命還是他自己的。
“就是，洗地狗一只！為中國足球洗地，不要臉。”
“活捉洗地狗！”
“樓上別亂說，洗地狗也是有人權的，讓他說，怎么證明這只嗑藥狗瘦成這樣不是因為嗑藥？！”
“對！怎么證明？”
“洗地狗不敢吭聲了！我告訴你，中國足球就沒得洗。”
怎么證明？
還有公道在心的人能拿什么來證明呢？網絡暴力面前，何必引火焚身，于是，大部分人退卻了。
還想說公道話的，他要怎么證明，難道把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