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么容易脫身的,唐硯山的深得碧落紅塵刀的真髓,刀法銳氣難當。他既然跟來了,不可能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
黑衣人消瘦人影不知何時又到了卓不凡的身后,幸災樂禍小聲說著話。
托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
蕭南剛剛騰身躍出小樓,奔行不過數十步,身后就有一縷銳風襲向脖頸。
寒意直塞胸臆,心眼看去,就見到一蓬迷離刀光,亦真亦幻的斬到身后。
來勢快絕。
頗有幾分塵世如潮人如水的韻味在里面。
“好刀法。”
蕭南這次不得不擋了。
他半側過身子,眼角余光就見到一位劍眉星目,一身青衣的俊朗青年。
這青年鼻直口方,正氣凜然,眼神望來,就象望著一個死人一般。
他顯然對自己的刀法十分有信心。
一刀既出,就沒想過得手不得手的問題。
“沒用的。”
蕭南冷笑,手中長劍鏘的一聲出鞘而起,身后綻開九朵鮮花,層層疊疊次第開放。
九劍連環,鋒刃急振之間,就化為八十一劍,劍劍刺在紅塵刀幕的鋒刃之側,搶占先機。
刀勢強橫,有著斬斷紅塵之勢。
劍勢溫柔,就如春來百花盛開,刀光一斬入進去,就發出綿綿密密有如暴雨打葉聲。
一連串撲撲輕響之中,蕭南身形更快三分,向前急竄。
長劍被刀光斬得退到背部,巨力沖擊之下,他的身體有如離弦勁箭一般……摟著姜玉一起,化為一抹輕煙,直撲演武場。
此時,已經能看到石剛幾人的身影。
避劍擋刀,滑不溜手,應變太快了。
饒是卓不凡自問對蕭少莊主極為了解,此時也不由得驚異莫名。
這是什么打開方式?
他之所以出手救援慢上半拍,倒不是有心想要害死對方,而是想著以危境逼迫著藏書樓某個老人出手。
只要姜老頭一出手,消耗掉血元真氣,以他八十多歲氣血枯萎的現況,想要守住藏書樓,簡直是癡人說夢。
到時候,再想做點什么,自然是輕而易舉。
可是,想象很美好,事實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發展。
那位一直以來廢得不行的紈绔少莊主,此時竟然如有神助,竟然三位九竅高手的突襲之中,硬生生搏得先手。
王子軒、唐硯山已然出手。
朝廷行人司知事銅章吳東升,緊綴其后。
身后還跟著三位入竅捕頭,他們連出手攔阻都做不到,只是在后緊緊咬住追擊,眼眸如鷹,一點也不放松。
一逃三追,轉眼間蕭南就奔到石剛幾人的身前,他身體一錯,就避開石剛沖擊的身形。
腳下絲毫不停,正要避開接踵而來的宮五、柳七、彭大海三人,眉頭就是一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柳七縱掠的身形就如擺動的柳絲一般,搖搖晃晃的正好阻住了蕭南的道路。
并且,長劍微擺,腳步跌撞著,還卡死了蕭南躲避的空間。
身后一劍一刀如同附骨之蛆,鋒銳之氣直逼后心。
“豈有此理。”
蕭南的面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了下來。
對方的出手雖然十分隱秘,但身處其中,卻是能清楚的感應到其動作的險惡之處。
“風……”
他心念一轉,身影就變得虛虛淡淡,就如融入了風中。
此時萬萬擋不得了。
高手相爭,只爭分毫,突如其來的陷阱,雖然有些意外,但蕭南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
既然不能正面交鋒,那就避實擊虛,借力打力。
尤其是,他還有著許多手段沒有用將出來。
就如那清風遁法,平日里看起來雖然用處不是很大,但是,這種底層的半法術半武道,卻是在許多世界都通用的。
就象現在這個四季秘境,他也能用得出來。
腳下停停走走,瞬息之間,蕭南就化為一縷輕風,從柳七搖晃的身體左側一繞而過。
兩人錯身而過之時,蕭南還不忘手腕一抖,輕輕撞了一下。
柳七心中正微微得意之時,就感覺到肩頭一重一輕,雙重力道排山倒海般的沖擊過來。
他的身形再也微不住,被這股巨力一撞,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橫飛氣來。
刀芒影綽,劍光如林,嗖嗖尖嘯著,從柳七的胸前穿過。
鮮血狂濺,他身上已經出現十七八個通透窟窿。
“怎么會這樣?”
柳七圓瞪雙目,有些不解的死死盯著王子軒和唐研山。
咱們不是一伙的嗎?
這個問題注定不能得到回答。
瞪圓雙目的柳七,緩緩軟倒,他感覺到身體如同漏了氣的皮球一般,氣力不受控制的傾泄。
漸漸的四肢乏力,呼吸困難。
“救我。”
他使勁的呼喊著,聽在別人的耳中,就如蚊子在哼哼。
石剛沒有回頭,并不清楚身后發生的事情,手中闊刀斬出橫橫直直三十多刀……
刀法質樸,刀光散亂,象是從未練過武道的普通人一般,亂七八糟的。
但偏偏這種刀法威力奇大。
無論那紅塵刀、落紅劍如何精妙,在這斬成一團亂麻的刀光之下,全然不得寸進。
“亂披風刀法,竟然練到了形亂神不亂,刀亂意不亂的境界,不過可惜的是,如此攻勢不持久。”
唐硯山冷笑一聲,見到對方也是用刀高手,更是同樣的開了九竅……
他一時見獵心喜,也顧不得追殺蕭南。
而是以刀對刀,刀光如雪,噼噼啪啪的連碰三十多刀,退了三步,卻是進了五步。
他手中的淡紅鋼刀,越發剛猛,斬到后來,就象大浪滔天。
而石剛手里的闊刃,一套亂披風使完,刀法本身的品級差距就顯了出來。
他左支右拙,一不小心,肩頭就被劃了一刀。
刀刃入肉三分,直破筋骨。
“還不出手嗎?卓總管。”
蕭南轉身站定,看向那一劍如流星般刺來的王子軒,心神卻有些飄遠。
他看到了卓不凡緊趕慢趕趕來的身影,驚奇的發現,這一位出手完全沒有表現出開得眉心祖竅的七品威風來。
對方展現的實力與石剛差不多,同樣是剛剛開了九竅的修為。
不過,幸好他還擋住了已然有些瘋魔的王子軒。
那位憐花劍派的落紅劍客,此時雖然恨意森森的死死盯著蕭南,卻根本沒辦法攻擊目標,被卓不凡在前一攔,就再也前進不得。
“他用的是四季劍法。”
蕭南此時離得稍遠,卓不凡石剛兩人一出手,宮五和彭大海,也同時出手。
兩人合擊,把身后跟來的銅章吳東升擋在前方……而那幾個實力稍弱的捕頭,一攻上來,就被山莊護衛圍得水寫不通。
刀光棍影此進彼退,讓人眼花繚亂。
蕭南還沒來得及出手殺人,就見到卓不凡的劍招。
秋意闌珊之中,竟然透著絲絲寂滅苦寒味道。
“他一定是學過冬之三劍的,與姜弘博所傳下來的招式有些不同,連劍意根本都不太一樣。
用的是秋劍,骨子里卻是冬劍。
蕭南從來沒有聽說過,四季山莊之中有誰練過冬之三劍,由此看來,對方另有師承,所圖非小。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蕭南心里卻是隱隱想到了一些什么。
雖然卓不凡在出手之間隱藏了一些底牌,不但隱藏了本身修為境界,更是隱藏了自己最拿手的劍法。
若非蕭南曾經練過四季劍法全套,他還不一定能看得出來。
就此,他也明白了卓不凡為什么一直呆在四季山莊勞心勞力,并且經營名聲,收攏權力。
一切的一切,其實就是在打著其他幾式四季劍的主意。
而且,蕭南還看出來了,卓不凡所學的四季冬之劍秋之劍,劍法有著奇異的靈性,出手之間,天地元氣,就象長了眼睛一般的往劍鋒涌去。
轉眼之間,他的劍法更強了三分。
“大膽鼠輩,竟敢強闖四季山莊刺殺少莊主,該死。”
話音一落,他的劍光,就刺出一片霜花。
空氣中透著肅殺寒冷氣息,追來的王子軒、唐硯山和吳東升三人的身形齊齊一頓,就停在原地。
首先就是唐硯山,被石剛一刀劈出,躲閃不及,被斬成兩段。
再接下來就是吳東升,身形停滯的瞬間,一劍寒光冷冽,嗖的穿過他的咽喉。
卻是卓不凡。
“好。”
四周眾護衛發出一陣彩聲。
王子軒見到這情況,再也顧不得追殺蕭南。
想也不想的,身形倒縱騰身,足尖點在樹梢屋瓦之上,就要退走。
這一刻,竟然沒人去追。
他正在慶幸之間,后心就是一涼。
半截劍尖從胸口透了出來。
他轉頭一看,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卻是蕭南,不知何時,已然繞到了他的身后,輕輕松松一劍刺出,刺穿王子軒的心臟,毫不費力。
“他怎么跑到我身后的?”王子軒想不明白,他的眼前一黑,思緒已然停止。
“來襲敵人,出頭串聯的想必就是你,既然已經結下深仇不可解開,那當然殺了最好。”
蕭南笑了一聲,抽出長劍,抖落血水,抬頭深深的看了卓不凡一眼。
該殺的不殺,不該殺的反倒是殺了,如果是別人或許認為這是陰差陽錯。
蕭南卻知道,對方其實是故意的。
卓不凡實力當然不只表現出來的這么一點,他真想盡力出手,這三人一個也逃不了。
但是,真說起來,唐硯山本來跟四季山莊無仇無怨,只不過是幫朋友助拳,如今被殺死,這倒也罷了,無非就是需要面對這人的師父紅塵刀陌白,一個外景高手。
如果說唐硯山完全不必要殺,那么銅章捕頭吳東升,就是不能殺。
最好是直接放掉。
一殺就會捅了馬蜂窩,因為對方代表的就是如今的朝廷。
至于王子軒,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的。
這人出身憐花劍派,交游還廣闊……
如果不殺了此人,不但可能會引來外景高手,更可能拉來很多人一起圍攻。
在他心里,對蕭南是真真正正的有著奪妻之恨,完全不可調和。
如果這一次放他走,對方并不會感恩戴德,而是變本加厲的請人來攻。
所以,這人必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