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退路
事實證明，在三座攻城塔都被擊毀之后，那個愛斯基林的步兵團再也沒有勇氣發動兇猛的進攻了。只到月底，或許是在坎納斯公國領地貴族的催逼下，才很勉強的發起了兩次進攻，連城墻的邊都沒摸著就被城墻上的守衛者給打得灰頭土臉，丟了三四百人就撤回了營寨。
從那以后，敵人就只有隔著空地在村莊里看著城堡的份，直到冬季的第一場雪花飄落下來。出乎克洛德和游兵一營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冬季到來敵人并未撤離，反而加固營寨砍伐木柴，同時還有大量的物資被運送過來，看樣子他們似乎準備要在這里過冬了……
克洛德進入斯克里少校的辦公室時看見營部主管后勤的密斯特中尉正拿著一大疊的文件準備告辭。等他走后斯克里少校嘆了口氣，很直截了當的告訴克洛德，城堡里的物資儲備只能夠維持兩個半月。彈藥還算充足，關鍵的是糧草，兩個半月已經算是很樂觀的估計了。
現在是十二月初，兩個半月后是二月中旬，接下去馬上就是三月雨季，也就是說，游兵一營必須在二月中旬前再次獲得后方的補給，否則大家都要在城堡里餓肚子了。原本以為冬季到來敵人會撤離，沒想到現在敵人竟然不進攻，而是采取了圍困的策略，這其中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最初那封鷂鷹攜帶的密信落入敵人的手中，讓敵人很清楚城堡里的物資儲備只能堅持三個月之久……
斯克里少校應該明白紕漏就出在自己的那封密信上，可偏偏又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站在城墻上可以用單筒望遠鏡看到敵人給自己的營寨做了很完善的防御設施，原木柵欄前都挖掘了壕溝，并且還密布著哨塔。同時還在村莊里設置了警戒哨以監視城堡的動靜，嚴防游兵一營出兵偷襲。
“我們的敵人有一個老奸巨滑的指揮官。”斯克里少校很苦惱的說：“那是個非常難以對付的家伙，或許在進攻上敵人唯一的亮點就是那三座攻城塔，但在防御上，我找不到他任何的疏漏……”
克洛德點點頭表示同意斯克里少校的看法，他在城墻上仔細查看過敵人在村莊的警備防御布置，確實十分的完善，讓人有無從下手的感覺。就拿村莊里的警戒哨來說，基本上都是前后呼應，再加上從空地上拖回去的木排車，已經將廢墟般的村莊變成了一個大迷宮。如果游兵一營想去偷襲的話，或許正好如了敵人的意，進入村莊很容易被敵人分割包圍給殲滅掉。
“你說得沒錯，長官。“克洛德附和斯克里少校的看法：”不過你想想他們的來歷就很清楚了，畢竟他們在里莫德拉公國抵御王國的軍隊進攻長達一年半，所以打防御戰才是他們的老本行。只是我覺得他們如臨大敵般的和我們打防御戰，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就是想出城堡去進攻他們也無能為力啊……”
現在城堡里還剩下兩個半大隊的兵力，第二大隊已經被打殘，城堡后區全是傷員。可以說游兵一營目前的狀況是守備有余進取不足，能守住城堡已經不錯了，根本沒心思去偷襲敵人。更何況冬季已經到來，如果在大雪飄飛的夜晚去偷襲敵人，只怕出的去也回不來，很容易迷失方向。
“可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糧草不足，同時與后方又聯系不上。前幾天山道入口那邊又傳來槍炮聲，讓我很擔心敵人是否會攻占山道入口的陣地，將我們徹底的困死在這里。我派了幾個老兵去偵察，到現在他們還沒回來……”斯克里少校的壓力很大，做為一營之長，在士兵面前還得保持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士氣不會跌落。但這些真實面對的困難，他也只能和克洛德商議。
克洛德也沒什么好辦法，他所出的那個在天臺上放養小羊羔和雞鴨來吸引敵人的那兩頭草原金雕的建議并不奏效。或許那兩頭草原金雕原本會上當，但隨后敵人發起的攻城戰那槍炮聲驚動了那兩頭草原金雕，它們遠離城堡的上空盤旋，怎么也不肯接近城堡。結果導致城堡里的信鴿沒辦法放出去，和后方一直聯系不上。
“把那些馱馬都宰了吧，節省出的草料喂養羊群，這或許能讓我們多堅持一段時間。”克洛德只能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城堡里還有近百匹馱馬，都是游兵一營以前為了運輸糧草自己購置的。
斯克里少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剛才我和密斯特中尉計算過，把那些馱馬宰了也只能再多堅持半個月。如果雨季前無法得到后方的糧草補給，我們游兵一營只能在三月前放棄這座城堡撤回松鼠村了。”
敲門聲響起，斯克里少校的副官進來報告說，那幾個老兵偵察回來了。他們帶回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好消息是山道入口還掌握在默里埃德少尉的那個中隊手中，前兩天敵人發起了數次進攻，都被打退，傷亡估計在兩百人左右。因為山道入口狹窄，進攻兵力展不開，敵人進攻無效之后就放棄了。
壞消息是敵人圍著山道入口布置了一個外圍的防御陣地，將山道入口給包圍了起來，估計這片防御陣地上的敵人有兩個大隊的兵力。這幾個老兵說他們遠遠的看見山道入口的陣地上還飄揚著游兵一營的旗幟，但他們無法繞過敵人的陣地和默里埃德少尉聯系上，尋覓了好久都沒找到別的路，最后只能回來報告所發現的情況。
這消息讓斯克里少校更添憂愁，敵人沒攻占山道入口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但敵人圍著山道入口布置了一道防御陣線，同樣讓這條山道失去了作用。就算游兵一營放棄城堡撤離還得先突破這道敵人的防御陣線才能回到后方，要是在進攻時遭到后面敵人的追擊，那結果依然是全軍覆沒，最多只能跑出去幾個漏網之魚。
克洛德倒是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如果他是敵人的指揮官同樣也會這樣布置。不過斯克里少校如果決意撤退的話他倒不愁沒有退路，大青山脈很大，完全可以從別的地方進山，再找一條通往山道的路徑，這對在匹克萊特山區尋找通往南部三郡路線有過探路經驗的游兵一營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斯克里少校是后來的，并沒經歷冬季在山區尋路的過程，所以憂心忡忡是可以理解的……
很快就是連綿幾天幾夜的大雪，這樣的天氣倒不用擔心敵人會來偷襲。因為大雪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足有一尺多深，而且很松軟，一腳踏上去就會陷到膝蓋處。白天天色稍微有點亮，可以依稀看得清二三十米，到了晚上，那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即使點燃了篝火，能照亮的也不過是周圍三四米的距離……
這時候如果敵人來進攻，那么別說沖到城堡底下，就算剛出營都有可能分散迷失方向。在雪地里艱難跋涉半天，其實還在不足三丈方圓的地方徘徊，最后體力流失被活活的凍死。所以十二月不管是敵人還是守衛者都很自覺的呆在營寨和城堡里，都很安分守已的在貓冬。
克洛德突然發現自己從軍已經四年多了，這是他在軍隊里度過的第四個迎新之夜。不過這次還算好，起碼比去年在匹克萊特山區過的迎新之夜要強。雖然被敵人圍困在城堡里，物資也比較缺乏，但斯克里少校還是指示營部后勤處給全營士兵提供了一頓比較豐盛的晚餐來慶祝這個迎新之夜。為此所有還放養的綿羊和雞鴨都被宰殺一空，象克洛德這樣的軍官都分到了一瓶最后儲備的果酒……
一月到來后天氣開始有些晴朗，即使下雪也不象去年十二月份那樣昏天黑地的下個幾天幾夜。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大地雖然還很難行走，但積雪已經被壓得有些瓷實，不再是一腳下去陷進半個身子，勉強可以讓人在上面行走。而敵人的偵察兵也開始出營活動，他們主要的活動范圍就是在城堡的周遍地帶，這也是為了監視城堡的守衛者有否有異常的狀況。
克洛德讓迪亞維德帶領自己的中隊出擊，就在城堡的周圍伏擊敵人的偵察兵。白雪茫茫的原野上不時的響起清脆的槍聲，在火槍性能不如游兵一營的情況下，沒有了坐騎代步的敵人偵察兵傷亡很大，不得已擴大了對城堡的監視范圍，這讓克洛德有了可趁之機。
在一個飄落著鵝毛大雪的夜晚，克洛德帶著一小隊精銳的老兵無聲無息的從城堡的側門出發，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晚上的落雪會完美的遮蓋住他們行走所留下的痕跡，不會被敵人的偵察兵所察覺。
寒風似冰刀在臉上切割，很快就在蒙臉的圍巾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緊接著又被口鼻里呼出的熱氣所融化，化成冰冷的水滴掉落在獸皮罩袍上，再度凝結成一顆顆小小的冰粒。
克洛德對這寒冷毫無所覺，這滋味已經在去年冬季的匹克萊特山區嘗過了，也習慣了。拉拉左手牽著的細麻繩，隨后傳來的呼應讓他吁出了一口長氣，十五個人，沒有一個掉隊，這很好。
這次的路徑是克洛德親自制定的，他們這次要走一個對角，從大青山山脈的另一個地方進山，再尋找一條通往山道入口的通道，以準備在游兵一營耗盡糧食后撤離城堡能有一條安全返回后方的退路。
進入山區之后先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宿營，這些老兵都很有經驗，很快就堆雪搭建了幾座雪屋，然后將帳篷搭在雪屋里面，這樣既保暖又安全，不用擔心帳篷被雪壓垮或者是太單薄凍死人，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保持良好的通風。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后天色已微微發亮，但雪花還在不停的飄落。克洛德讓每個士兵都喝了一碗熱湯后安排好明暗哨先好好的睡一覺，下午再開始尋找通往山道入口的路線。
吃過午飯后收拾行裝開始行動，雪已經停止下了，天空一片晴朗，因為光線很好所以視野開闊，這對尋找可以通過的山路的克洛德他們來說是個很好的條件。十五個人五人一組分成三組順著山道入口的方向行進，碰到無法前進的情況再回轉。克洛德帶著麥杰克和大個子格米還有兩個老兵居中策應，并同時畫出路線圖做好沿途的標記。
這片大青山山脈雖然沒有匹克萊特山區那樣的險峻和陡峭，看起來很平緩的樣子，但危險性并不比匹克萊特山區少多少。很多看似平整的雪地下面卻是個大陷阱，踏上去“喀嚓”一聲就落到了很深的雪窩子里，單人獨馬行動的話根本就爬不上來，除了等死別無他法。
克洛德等人還是采用老辦法，那些無法確定是否安全的地方直接砍伐巨大的原木架成橋梁越過去。再說他們并不是真的要在山里鋪設出一條道路，只是臨時性的通過就可以，所以還算節約了不少力氣和時間，花了五天的時間才摸到了山道入口。
默里埃德對克洛德等人的到來驚喜不已，他駐扎在這里防守山道入口倒不必擔心后勤物資的運輸問題。一邊命人款待克洛德等人，一邊告訴克洛德一個天大的消息。
“你說什么？戰爭要結束了？”克洛德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真的，駐扎松鼠村的杜里奧羅上尉告訴我的，他家不是在陸軍部有關系嗎？這是他的親戚透露給他的。讓他在這里再熬幾個月就可以回王都享福了。他說現在王國已經和納瑟里王國還有坎納斯公國展開了停戰談判，連漢斯巴克大王子都回到了王都……”
克洛德倒是知道這個杜里奧羅上尉，他充任這個地方警備營的營長就是他的親戚在陸軍部使了力，駐扎松鼠村就是為了讓他有個在前線效力的履歷，這樣以后就可以在陸軍部謀取一個比較好的前程。如果是杜里奧羅上尉所說，克洛德倒還真有幾分相信。
“我得盡快的回松鼠村一趟，把這事問個清楚，這關系到我們游兵一營全體官兵的生死存亡。給我備馬，我馬上出發。”克洛德毫不猶豫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