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此時的陳一凡也有些困惑，那真的是自己嗎？
自己，又是誰呢？
但就像前世此時所預料，他想得到這些答案，他就必須跟著前世去。
這不算冒險，因為他確實掌握著掌控一具分身一般，掌控前世軀體的方法。
這還是前世提醒他的。
三界地界，地府中。
陳一凡和前世對立而坐，周圍陰森恐怖的陰氣浮動，是地府常態。
而此時，更像是渲染了“一人”間的氣氛。
“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嗎？”前世緩緩開口，對陳一凡問道。
“不知道。”
陳一凡翻了個白眼，帶著些不耐煩，他來這里，可不是要跟前世閑聊的。
“我也記不得了。”前世并沒有生氣，只是微微搖頭，自顧自般，繼續說道。
“這無數年來，自我誕生意識以來，發生了太多事，這些都成為記憶，保留在這具軀體中。”
“你是一個新的我，你才活了二十幾年，你覺得，這二十今年的記憶，若是與我所有的記憶融合，又能占到多大的比例？”
前世繼續說道，他可能一輩子沒有說過這么長的話，但現在是對自己，他不得不說，他必須確定，陳一凡做好這個準備。
否則，他的一切計劃，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若是其他的功法也就罷了，這么龐大的記憶，頂多是讓人性情大變，不至于對修行造成什么阻礙。
但陳一凡修煉的功法，不一般吶，也正好與前世修煉的功法好似兩個極端，且都受到心境、情緒的影響。
就是因為怕自己原本的性格，無法修煉成這部功法，所以才有前世的轉世，并且沒有為陳一凡留下絲毫記憶。
而如今，陳一凡需要這些記憶。
才有了陳一凡與前世的這次談話。
陳一凡沉默著，前世的話，令他陷入了沉思。
前世問這些話，意圖比較明顯。
想要將所有記憶交給自己，又或者想要打消自己獲得所有記憶的想法唄。
只可能是這兩個截然相反的目的。
“記憶深刻與否，可不是按時間長短，數量多寡來決定的。”良久，陳一凡回答道。
前世定定的看著他，隨即搖了搖頭。
“你不夠自信，這倒是讓我更加遲疑了。”如果連陳一凡自己都不自信，他這短短二十幾年的記憶，能否在融合了其他龐大記憶后占據主要地位，保持他的性格不變，或者不受到太大影響，前世又豈能放心相信他？
陳一凡沒有反駁，他在認真思考著。
前世活過無數年，記憶之龐大，他不可以預料。
并且，以前世的身份來歷，記憶中令他驚詫震驚的大事，更不可能少，自己這短短二十幾年的“平淡”記憶，真的有可能壓得住嗎？
腦海中，這二十幾年來的記憶不斷閃過，陳一凡心情逐漸低沉，沉重的嘆氣。
但忽然，他的身體一僵，微微攥起了手，嘴角不自覺浮現出一絲笑意。
在他十六歲那年，平淡的人生發生了劇變。
朋友、兄弟，鴛兒，無一不讓他印象深刻。
特別是鴛兒，其實他覺得兩人間是很平淡的，鴛兒本來就是前世下了聘的未婚妻。
而他們兩人的接觸，也是因為這件事，理所應當的被這一個婚約聯系在一起。
從除此見到時，對“東海公主”的驚嘆，不愧是當時對自己來說還十分神奇的“神仙中人”。
真正的仙女兒，果然跟傳說中一樣漂亮，就是蠢了點兒。
當時，她一臉鄭重的走向自己，然后突然差點兒摔倒的場景，現在想起來，仍會讓他不自覺發笑。
或許是因為一開始的驚艷，讓他覺得這反差有點兒蠢萌。
雖然，敖泠鳶不止一次的跟他強調過，那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她活了幾百年，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意外，她一點兒都不蠢萌。
兩人的相識，相知，除了兩人身份上的特異之外，就跟人世間所有的小情侶一樣，平淡無奇，沒有什么轟轟烈烈。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只是發生了些許小小的波折而已。
這樣的平淡，很容易讓人忽視，這份感情，實際上比它所展現出來的，更深重。
而此時這種時候，陳一凡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知不覺想起了敖泠鳶，想起了他們之間“平淡”的感情。
哪有那么多轟轟烈烈，平平淡淡才是真。
而這一想起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他甚至從記憶中發現了許多當時未察覺的美好，令人不自禁會心一笑。
“……”前世無語了，看著此時的陳一凡，他是真的無語。
大哥，雖然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咱也不用見外。
好歹現在談正事兒呢！你能不能專心一點兒？這還帶走神兒的？
“咳！”
“咳咳！”
“咳咳咳！”
在前世裝模作樣的“提醒”了半天后，陳一凡終于回過神兒來。
“嗯？怎么了？你嗓子不舒服？不應該啊，你這具身體，不是很厲害的么？”
陳一凡笑問道。
看得出來，他此時比先前輕松了很多，連帶著心情也愉悅起來。
前世眼角一跳，要是我特么現在不是死了，只留一具身體和記憶，還得借助你的力量行動，我特么非得教你做人不可！
“我的記憶……該還給我了！”在前世冰冷的目光下，陳一凡淡笑著，平靜，但篤定的說道。
前世眼中閃過一絲疑色，怎么回事？
怎么片刻時間，他感覺陳一凡忽然變得自信了起來。
“你確定？這功法你也修煉到第四重了，你應該知道……”前世再次提醒和確認道。
“確定！”陳一凡點頭道。
“你不就是因為怕自己“無情”功法所帶來的“無情”，影響到我么？”
“我可以告訴你，至少如今，已經不可能了！”
“這部功法，我還是會，也還是能繼續修煉下去。”陳一凡自信的解釋道。
“好，那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瞞著你吧！”
前世見陳一凡如此篤定，冷笑應了下來。
顯然，他似乎有些為先前陳一凡質問他的話，耿耿于懷。
“你有沒有發現，你實力倒退，人也不那么無情了？”陳一凡忽然對前世問道。
若真是無情，他不會為這種事耿耿于懷，如果不高興，肯定已經動手殺人，消滅這個讓他不高興的因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