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袁滿開口呼喚。
“已經起來了啊,不再多睡會兒?”C.C.側過頭,用手背靠近手腕的位置輕輕擦了下濺到臉上的水珠。
“不睡了,睡不著。”袁滿緩緩搖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感覺到男人的目光,C.C.輕輕笑道:“怎么,要我陪著你才能睡著?”
“那樣的話,我就算睡著也只是裝睡。”
袁滿也笑了,這個女人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牽動自己的心緒。
“雖然我心里非常期待,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C.C.,做我女朋友吧,不是應付父母,是真正的那種。”
洗衣服的手停了下來,廚房里只余下水龍頭放水的嘩嘩之聲。
C.C.看著袁滿沒有說話,就這么看著。
袁滿也沒有說話,回望著她,沒有害羞,沒有躲閃,沒有膽怯,只有一片坦然。
C.C.罕見地在這種對視中先行移開目光,似笑非笑地說道:
“水聲有點大,希望我沒有聽錯。”
“沒有。如果你覺得聽錯了,我就再說一遍,不停地說,說到你聽對為止——做我女朋友吧。”既然說出口,袁滿便不會再退縮逃避。
“真是的,哪有在別人洗衣服的時候說這種話的,以前告訴過你的那些都忘了?”C.C.無奈道。
“都記得,但我不認為你會在意這個,如果你覺得這樣不行,我可以再換一個地方。”
“已經說出來了啊,笨蛋。”
“反正和你比起來,我就沒聰明過。”
“這可不一定,這一次你不是挺聰明的嘛,我說可以撒嬌,你就得寸進尺。”
“我只是……看到你在洗衣服的樣子覺得不應該錯過,其他的真沒多想。”
“那也是得寸進尺啊,本來只答應一天,現在卻想著把這一天無限延長,難道不是嗎?”
“呃……”
袁滿還真就沒法說不是。
雖說男女朋友相處不可能全是撒嬌撒狗糧什么的,但時不時地還是想來上一次的,比如累了躺女朋友腿上一起看看番,聊聊天。
反過來當然也可以,不嫌腿硬,硌得慌,不怕被壓到那一頭漂亮的長發。
“你要這么說,就當我得寸進尺吧。是你說的,人心向上,貪心不足。”
“我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C.C.反問。
“算不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答復。”
袁滿小心翼翼地邁步上前,他想走得近一點,再近一點,看清她每一個神情,聽到她說的每一個字。
“C.C.,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C.C.又一次避開對視,輕輕地說了一句:“至少把名字叫對啊,笨蛋。”
“啊——”
袁滿恍然,心領神會,把嘴湊到她的耳邊,念出了那個已然淹沒在光陰長河之中,如今只有他和她知道的名字。
少女臉頰微紅。
魔女也好,C之巫女也罷,是在舍棄那個名字之后的事情。
現在的她,只是被時間定格前的少女。
縱然遍歷滄桑,心中依舊抱有一份純真。
她點了點頭,發出一聲嗯。
“你答應了?”袁滿生怕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你不希望我答應?”C.C白了她一眼,帶著幾分壞心眼。
袁滿連忙否認:“希望,當然希望,我只是太高興了。”
說話之間,袁滿越靠越近,又大著膽子把手搭上了她的腰。
“別鬧,洗衣服呢。”C.C.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袁滿的小腹。
“等會兒再洗,讓我抱一會兒,履行一下男朋友的特權。”
只有這樣抱著她,近距離感受到她的存在,袁滿才覺得這都是真的,不是一場幻夢。
或許這么做有點幼稚。
或許這么做很傻。
但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全心全意地去談戀愛。
就算傻了,就算幼稚,就算患得患失又怎么了?
透過后背傳來的些微震顫,C.C.感覺到了袁滿的心跳,沒有再拒絕,只是默默地關上了水龍頭,任由他抱著,心里默默重復了一聲笨蛋。
不是對抱著她的他,而是對她自己。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就察覺出他對自己有企圖。
明明自己并不喜歡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目光。
只是覺得無聊,想逗他一下才選擇留下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沒想到一住就是這么長時間。
最開始改變的契機是什么來著?
好像是那個自以為是的小鬼說把內在已經接近腐爛的我說成是酒,越陳越香,想改變我的想法。
我覺得可笑,他卻固執地堅持,試圖用各種方式打動自己。
雖然那些事其實自己都經歷過,沒什么用,但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覺得來到新世界也不是一件壞事。
但也只是僅此而已,那時的他在自己眼中只是個不成熟的孩子,和從前那些被自己養大的孩子沒多少區別。
答應當他的表面女友,幫他應付父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就當是陪小孩子玩扮家家酒了。
直到娜娜莉重新站起來的那天,自己不想在外面湊熱鬧,想到魯路修的家里躲個清靜。
在那里,自己看到昏迷的他,和自稱前所長的幻影。
幻影對自己說:
在有限的世界中,永生或許是詛咒。
但宇宙是無限的,無限的時間去探索無限的世界,剛剛好。
不要因為厭倦而封閉自己,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我向你保證,跟在他身邊,你絕對不會無聊。
那時的自己并沒有相信,只是看在這位前所長最后承諾,如果你到時還是沒有改變想法,我會親手終結你的生命。
這件事,他不曾知曉。
同樣不曾知曉的還有自己其實沒想改變什么,只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等著那位前所長再次現身,給自己一個了斷。
哪怕后來自己和他簽訂契約,甚至讓他看到了自己的過往,自己依舊是抱著有一天過一天等死的心態。
真正轉變的契機是在那個被他稱為“女神異聞錄”的世界,那個同樣有著人類無意識集合的領域。
在那里,自己被等同神明般的存在擄走,他為了救自己,不管不顧地闖了進來,自己卻退了一步以示拒絕。
那個時候,他混合了錯愕、憤怒、不解、絕望的眼神,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