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朝堂上,太子和四爺對視一眼后,就拱手上前,道:“皇阿瑪,兒臣有一事想要稟奏。”
康熙淡淡掃了太子一眼,并微微頜首,表示準了。
“是這樣的,您還記得當年的富察·馬齊嗎?”太子其實不想幫馬齊翻案的。
奈何老四說馬齊謀略過人,定能助他早日登基,他便信了。
畢竟老四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幫了他不少忙,從沒出過差錯。
康熙劍眉微微一挑,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隨即冷哼一聲,道:“他不是大逆不道,打入宗人府了嗎?”
“對,他是打入宗人府了,但兒臣最近查到,他是被害的。”
一聽到這么嚴肅的問題,康熙的眸子,瞬間就變得犀利。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視線落在太子身上。
“這事都過去這么些年了,你為何當時不替他查明,如今才跟朕說,他是被害的。”
“回皇阿瑪,當時您蓋了章子,兒臣不敢忤逆,但馬齊在兒臣身邊輔佐多年,兒臣每每想起都會愧疚不安,這才命人查了一下,發現此事有蹊蹺。”太子說著,就在殿中央跪下。
康熙俯首于殿堂之下,雙臂垂于膝下,正襟危坐著。
“你可知道,凡事要講證據,就算你是太子,也不例外。”
聞言,太子心知康熙是允了他的稟奏。
便抬頭回道:“兒臣這就讓人把人證物證帶上來。”
緊接著,就有人給康熙上了兩份奏折。
“皇阿瑪,那份字跡正確的,才是出自馬齊之手,兒臣讓人在宮女的房間搜到的,卻是別人模仿的字跡。”太子解釋道。
康熙聽了太子的話,并沒有抬頭,只是仔細比較兩份奏折。
不一會兒,又有個宮女,被帶進了太和殿。
那個宮女秀氣,但面上寫滿了心虛和恐懼。
并且,她全程都低垂著頭,不敢看人。
最后,她被侍衛隨意地拎在殿中央跪著。
康熙瞇了瞇眸子,總覺得這個宮女有些眼熟。
直接命令道:“給朕抬起頭來!”
宮女跪在地上戰栗不敢言,但到底是怯弱地抬起了頭來。
這時,康熙總算是看明白了,這就是在他身邊貼身伺候的大宮女。
“你怎么在這兒。”他先是隨意一問,隨即眸光微轉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威嚴地質問:“說!馬齊一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皇......皇上......恕罪,奴才只是一時貪財,受人指使,這才犯下打錯,掉包了馬齊大人的奏折。”宮女顫顫巍巍地開口。
當年她怕事情辦完后,被人殺人滅口。
這才留下了奏折,作為威脅。
殊不知,這份奏折,還是將她往死路上逼。
“放肆!”一時間,康熙那如同雷鳴般威嚴的聲音在殿中響起,震得人雙耳發麻,不敢動彈,“來人,把她給朕拖出去嚴刑拷打!”
“不要啊皇上,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宮女聲聚淚下。
太子爺查到是她后,拿她全家人性命做威脅,她不得不認。
見狀,殿中的九爺,眼里閃過一抹陰鷙,看似好意地提醒:“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不過是個小小宮女,居然敢謀害大學士,還好意思求饒,不如老老實實接受懲罰,不然你全家都得遭殃。”
他的語氣平淡,面色如常。
但要是細細一聽,就能聞到一絲陰險的威脅味道。
不過,在常人看來,九爺不過是幫康熙譴責宮女罷了。
康熙淡淡掃了九爺一眼,將視線移到了宮女身上。
他的眉頭不耐煩的蹙起,準備讓人趕緊拖下去,不得有誤。
可他才牽了牽唇,宮女就跟受到什么驚嚇似得,直直倒下。
眾人伸著脖子一瞧,就見宮女的嘴角溢出一口鮮紅的血。
隨著“咚”的一聲倒下后,那口里還滑出一塊紅肉,顯然是已經咬舌自盡了。
看到這一幕,殿內的氛圍變得怪異起來。
太子指著九爺,冷笑道:“老九,這個宮女犯了罪,自會由刑部的人審問,受到制裁,你在這兒嚇唬她作甚,難道說......你心虛了,怕他供出什么不好的?”
眼看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老九居然暗戳戳的威脅。
這下好了,只有物證,沒有人證,死無對證!
“太子爺,你休要血口噴人,明明離宮女最近的是你,你怎么不說是你自己嚇唬了宮女,讓人做假證后自殺的呢。”九爺回懟。
“都給朕住口!”康熙沉聲喝止,隨即問道:“關于富察·馬齊一事,爾等怎么看?”
眾人哪里看不出來,康熙心氣不順,個個都不想做第一個觸霉頭的。
好歹也得有人開了頭,摸清了康熙的圣意,他們再做決斷啊。
這時,一直安安靜靜的四爺走上前,拱手道:“皇阿瑪息怒,兒臣有些想頭。”
“說。”
“兒臣認為,雖然宮女已死,但這更加表明,宮女是畏罪自殺,而且,物證不是還在嗎,馬齊為官多年,廉潔奉公,無所畏懼,又是國子監考入的大臣,怎會把陛”寫成“狴”字,想來定是為奸人所害!”四爺一副剛正不阿,絕不阿諛奉迎的樣子。
眾人見康熙并沒有大怒,也紛紛上前,跟著四爺諫言。
康熙當時把馬齊打入宗人府,其實就是想削弱太子的實力。
所以,盡管他知道,這種低級錯誤,常人都不可能犯,更別說馬齊了。
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處罰了馬齊。
如今被太子整了這么一出,他自是要給眾人一個交代。
否則一個大學士,人證物證都上來了,他還無動于衷的話,恐難以服眾。
而且,經過這么一出。
想來就算馬齊官復原職,對于太子,也沒那么忠心了。
于是,康熙聲如洪鐘般下了圣旨:“富察·馬齊既是被冤枉的,朕便恢復他的官職,加封他為滿洲大學士,兼任戶部尚書一職,即刻生效!”
這就是皇權,他可以下令讓一個人仕途全毀。
然后,又因為他的一道圣旨,那個人又可以官運亨通。
仿佛這世上的所有,都由他來主宰。
這也是為什么,皇子們擠破了腦袋,都想坐上那把珍貴的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