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芷蘭緊攢著手絹，深呼吸一口氣，款步進了順貞門。
跟她一起進去的，還有七個秀女。
幾個人站成一排，低眉順眼的。
屋里，賢貴妃穿著深紫色地團花紋吉福袍，坐在最上首。
德妃、宜妃、綺妃、依次坐在她兩旁。
良妃身子骨不大好，還在寢宮躺著，便沒來。
與年芷蘭想象中不同，幾位娘娘一點都不嚴肅，反而面上透著和善的笑。
但她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知道她們只是做做樣子。
沒有哪個女人，會真的心甘情愿為爺們選新歡。
尤其她們看到她時，眼里的笑，讓她打心底里瘆的慌。
那是一種違心的笑，她在額娘臉上經常見到。
這樣一來，導致她的心跳更快了，生怕一個不如她們的意，就被刷下了。
尤其綺妃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隨時都會被撂牌子。
不過，哥哥說過的，他都打點好了，年芷蘭這樣默想著，才把心中的緊張感降低，佯裝成端莊素雅的樣子。
緊接著，就見幾個妃嬪在那交頭接耳，似乎是討論幾位秀女的去留。
“賢姐姐，我看那個年氏不怎么樣，不適合在后宮里呆呢。”綺妃有些嫉妒地道。
就算年芷蘭穿得再素，打扮地再低調，可那張臉，一下就把周圍幾個秀女給比下去了。
讓幾個娘娘，一眼就發現了她。
“對對對，我也覺得那個年氏不行。”宜妃掃了年氏一眼，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嘛這般素雅的姑娘，賜給我家九阿哥，倒是不錯，他府上的人都太艷了，就要個這樣的才好。”
像年氏這樣的，做情敵肯定是不合適。
但要是做兒子的媳婦，還是個不錯的人選。
家境不錯，年羹堯又有潛力。
年芷蘭看起來又白白凈凈的，素雅秀麗，不像是愛來事兒的人。
而后妃們膝下的兒子，不是別的妃嬪帶大的，就是奶娘養大的，反正不是自個帶大的。
所以，阿哥們跟生母都不是很親切。
宜妃底下的五阿哥，太后膝下養大的，沒什么野心，倒是不用她操心。
可九阿哥，生性狠毒，有些不太聽話，她得用點手段，籠絡這個兒子。
要是送個有家室有美貌的秀女，一切都好辦多了。
況且，九阿哥早幾天前，就跟她說了這個年芷蘭，今日一見，果然有點姿色嘛。
“話不能這么說，要說般配的話，人家德妃姐姐底下有兩個阿哥，豈不是更好。”綺妃笑道。
德妃淺淺一笑，平時綺妃跟她不對頭，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居然幫她說起話來了。
她牽了牽唇，笑道“謝妹妹提醒，橫豎十四阿哥跟老四府里都是要進人的，既然這個年氏不能進萬歲爺的后宮，賜給他們兩個也尚可，不過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還得問問兄弟倆才知道。”
其實，要單單只老四一個，她直接做主便行。
但要是十四阿哥，她還真拿不準主意。
那孩子性子魯莽，別的都孝順她，偏偏女人這方面，就不聽她的。
上回給她賜了個福晉后，好些日子沒來給她請安呢。
綺妃客氣一笑，倒沒說什么了，免得說多了招人懷疑。
誰讓她福薄，生了個阿哥沒養活。
萬歲爺又老了，她總得為以后做打算。
反正她是賭一把，萬一萬歲爺歸天，四阿哥登基，以年氏的姿色，往后在宮里頭也有人照應她。
所以她才被年羹堯說服，淌這趟渾水的。
眾人都發了言，賢貴妃便順勢道“既然姐妹們都這么說，那就這么定了吧，其余的事，日后再說。”
完事，她朝一旁的太監示意一眼。
那太監便尖著嗓子，念了好幾個人的結果。
最后，才念到年芷蘭。
“鑲白旗漢軍人年氏年芷蘭，留牌子，三日后參加復選。”
聞言，年芷蘭緊繃的神經，總算放松下來。
然后，她由宮女帶著去臨時的居所。
剛剛那幾位娘娘的眼神，可算嚇壞她了。
而且她們議論的時候，時不時掃了她一眼，她還真擔心被撂牌子。
要知道，如果被撂了牌子，別說進四爺的府，就是后宮都沒機會了。
而被留牌子的話，就有兩種可能性。
一種是賜給皇室王公，或者宗室之家，作為栓婚。
還有一種，是服侍萬歲爺，成為后妃的候選人。
但以娘娘們剛才看她的眼神，她覺得當后妃這個事，八成沒戲，也正如她的心意。
那么，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進哪個皇室的后院了。
對于這個，說實話，她是沒底的。
可哥哥卻跟她說，她一定會進四爺的府。
這次參選秀女，哥哥因為跟隆科多不合，沒有找隆科多走關系。
但他說隆科多即便是跟他不合，也會讓賢貴妃幫襯一下的。
因為隆科多想燒四爺這門冷灶，又是個識時務的。
年家要是成了四爺的得力助手，將來有多大的利益，隆科多不是看不到。
而德妃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會拱手讓人的。
所以，哥哥這次買通的是綺妃。
這樣一來，便只剩下宜妃，還有不怎么說得上話的良妃了。
要真如哥哥所說，她進四爺府上，確實勝算很大。
可賢貴妃那個人，跟她的封號一樣，是個賢淑的人，很難買通，也很難說服的。
唉，不想了，反正哥哥會搞定的，年芷蘭自我安慰著。
這一日，后妃們選到天黑才得空休息。
次日一早，她們又趕早到了順貞門，對藍旗和紅旗的人，進行選拔。
比起黃旗和白旗，藍旗和紅旗的秀女要少一些。
都不用選到天黑，才下午的時候，德妃就回了永和宮。
其實每年秀女，總有內定的那么幾個人。
大多都是滿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的。
內定的人里，就是有長得再好看的，也得充到后宮，成為萬歲爺的女人。
她們做妃嬪的也不能隨意撂牌子，評頭論足。
其余的，就可以隨意些。
等到德妃回了永和宮，就見四爺和十四阿哥，在殿里坐著，似乎在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