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半梅的話,若音眸光轉了轉。
她將海晴放下,好說話地哄道“晴姐兒,去你姑媽那啊。”
好在晴姐兒聽話,乖乖地下了地,朝佟佳采羚跑去。
然后,若音才起身,歉意地道“諸位,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府上臨時出了些事情,可能要離開一陣子了。”
“無妨,既然有事,還是處理事情要緊,我們這兒,您就別管了,反正孩子們玩的開心就好。”一個婦人道。
緊接著,其余幾個婦人,也跟著附和。
這次請來的,也都是些好相與的。
她們瞧著若音和奴才面色不對,自然都是通情達理之人。
想來真是出了要緊事,否則不會無緣無故怠慢客人的。
見大家都和和氣氣的,若音也就沒有多耽擱。
趕緊帶著奴才,去了年氏的煙雨樓。
那五阿哥雖說是個孱弱的,但到底也是皇嗣。
倘若她只顧著給弘毅慶生,卻置五阿哥于不顧,傳出去就不得了了。
畢竟,怎么說,后院的孩子們,都喊她一聲嫡額娘。
所以,即便不是親生的,她也不能怠慢。
到了煙雨樓,奴才就把若音請進了屋里。
若音才進屋,就見李氏幾個,竟都坐在了那兒。
年氏則坐在床邊,一雙鳳眸哭得又紅又腫,傷心極了的樣子。
眾人見若音來了,便起身行禮。
年氏哭得不能言語,在奴才的攙扶下行禮的。
倒是李氏,行禮就行禮吧,那張嘴一開口,就能噎死人。
“我們姐妹幾個,都在這坐了有一會子了,福晉竟是現在才匆匆趕來,您這嫡母當的,似乎有些不稱職啊。”
“李姐姐有所不知,今兒是大阿哥生辰,福晉在杏花春館請了不少客人,想必要招待客人,一時走不開吧。”鈕鈷祿氏這話,聽起來像是幫若音說話。
其實在挑撥離間,表示若音偏心大阿哥,有空給大阿哥操辦生辰宴,卻不管五阿哥死活。
“也是。”李氏淺淺一笑,道“這種事情,福晉又哪里會在意,平日里,只要四爺那頭夠勤快,第一個到就成。”
說來說去,她還是記恨著上一次的事情。
四爺受傷回來,福晉第一個到,也是唯一一個進了屋子的。
她們幾個,卻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如今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自然得陰陽怪氣地說上幾句。
“李側福晉這樣,那就太冤枉我家主子了,福晉確實在杏花春館替大阿哥辦生辰宴,但那請帖,也是早幾天前,就派出去了,如今客人都到了,自然不能怠慢。可福晉聽說五阿哥病得厲害,立馬就撇下客人,趕到了煙雨樓。”半梅不緊不慢地道。
只是心里,卻有些不服氣。
聽李氏的意思,說得好像她們很關心五阿哥似得。
出了這樣的事情,來的早并不能代表什么。
尤其像李氏這樣的,誰知道她是趕著來看五阿哥的,還是趕著來看熱鬧,幸災樂禍來的。
既然半梅幫忙說了話,若音也就懶得和李氏拌嘴。
她走到床前,掃了眼昏迷不醒的五阿哥。
只見床上躺著一個小人兒。
整個身子都藏在繡有福字的紅色錦被里。
這都出生三個月了,身子卻不見長。
一張腦袋倒是一日比一日大,顯得臉蛋越發的瘦黃尖細。
小小的臉蛋晄白虛浮,即便是閉著眼睛,雙眼也瘦得眼球外突。
頸部僵硬到向左側傾斜,頭皮底下的經脈,竟是比剛出生時,還要顯眼。
頭發黃細且稀,頭皮光亮繃急。
額頭上還有鵪鶉蛋大小的凹痕,瞧著就觸目驚心。
也難怪年氏一個月子坐下來,也跟著瘦了。
換誰生下這么個孩子,能不操碎了心,那就怪了。
“馮太醫和四爺請的那些名醫呢,他們可有說什么”若音轉頭,問像年氏。
可年氏早就哭成了淚人,喘都喘不過氣來。
還是年氏身邊的紫青回道“這些日子,馮太醫和那些名醫一直在給五阿哥治病。今兒一早,五阿哥病情加重時,他們也來瞧過了。如今他們正在偏房商量,想必待會就有結果了。”
“既然這樣,咱們就在這等結果吧。”若音在床邊的圈椅坐下。
然后,李氏幾個,才跟著坐下。
年氏則無力地靠在床邊,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五阿哥。
大約一炷香后,眾人沒等到幾個大夫的結果,倒是等到了四爺。
隨著蘇培盛的一聲唱報,四爺便進了屋。
若音幾個,趕緊起身行禮。
奈何四爺心情不好,竟無視了一屋子的女人。
抬腳至床邊,掃了眼五阿哥,沒說話。
弄得屋子里安靜得不像話,個個都屏氣凝神。
良久后,他才淡淡問道“大夫都去哪了。”
“在在偏房”一個奴才回。
蘇培盛偷偷瞥了眼四爺的背影,就道“還不快把他們叫來”
“是。”奴才應了后,就趕緊出去了。
片刻后,馮太醫和大夫們,就進來了。
若音數了下,加上馮太醫統共有八個。
其中一個,還是洋人的面孔,估計是傳教士來的。
看來,為了給五阿哥治病,四爺沒少費心思請各處名醫。
這八個人進屋后,就朝四爺的背影,行了大禮。“爾等見過四爺。”
然而,四爺就那么背對著眾人,什么話都沒說。
一時間,空氣就跟凝固了一般。
幾個大夫面面相覷后,只有馮太醫敢出聲。
“四爺,五阿哥的解顱之癥,我等經過幾月的醫治,卻還是無力挽救。如今五阿哥又病情加重,顱內已感染了炎癥,只怕已無力回天,還請府上準備一下后事吧”
此話一出,屋子里更加安靜了。
只有年氏崩潰地道“不你們一定要治好五阿哥,他會好起來的,他一定會健健康康長大的”
年氏語帶哽咽,聲音里透著自個都不怎么相信的心虛。
李氏和鈕鈷祿氏對視一眼,眼里透著幸災樂禍。
若音只看著四爺的背影,心情有些沉重。
只見四爺左手負在身后,右手非常緩慢地捻著佛珠。
他就那么背光而站,通身散發著淡淡冷漠氣息,引燃著周身的空氣,驚人的安靜。
誰也看不到他的情緒。
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