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以五行之氣滋養,同時蘊含著五行之五種氣,可以緩解宣麟體內的毒素,也就相當于一個緩慢長期治療的過程,雖然把握不大,但只要宣麟從此不再多思多慮,慢慢的用酒來代替藥,未必不能拖上十年,到時候……
“小樞,你好偏心,我好心痛!”蕭士睿耍寶似的做捧心狀。
“我偏心?”夜搖光隱含威脅的目光落在蕭士睿那杯酒上。
蕭士睿立刻端起來,一口悶了,生怕被夜搖光給端走。
見此,大家都是一笑,溫亭湛舉杯:“敬明光一杯,愿明光早日康復。”
大家都是一愣,宣麟的身體不是秘密,基本沒有康復的可能,任何人都不會對宣麟說這種話,這是一種諷刺,可偏偏溫亭湛這樣說了反而令人心里萌生了希望,宣麟心思一動,端起酒杯回敬了溫亭湛,沒有說話將酒喝入口中,甘甜的葡萄味在味蕾散開,等到他將酒喝下去,有一種非常的舒適的感覺,似乎他的腸道有什么堵著的東西也順著滑了下去,讓他舒服了很多。
“這……”一向淡然若素的宣麟都有些激動。
“這酒……”夜搖光將酒的來源說了一遍,然后就道,“從今日起,明光可減緩用藥,每日一杯酒,等到你身子不再如此脆弱,可以脫離藥物之后,也許我們還能嘗試別的辦法。但酒畢竟是酒,有烈性,你的身子尚且孱弱,不可多飲,每日一杯已經是極限。”
夜搖光并沒有說明如何去治療宣麟,因為她十年也未必能夠修煉到化神期,所以不能輕易許諾。
宣麟緩緩的閉上了有些泛紅的眼睛,能夠不再服藥,其實這才是他最大的心愿,從他還未記事起,他就每日喝著各種湯藥,對于湯藥他已經深惡厭絕,期初是為了母親,后來他已經離不開湯藥,成了習慣。
若能讓他在生命的極限,一個月不用藥,他便死而無憾。
“快吃飯,菜都涼了,我可是跑上跑下一上午。”氣氛變得傷感,大家都明白宣麟的苦楚,蕭士睿連忙提起筷子道。
宣麟再睜開眼睛,目光已經平復,看向溫亭湛和夜搖光有著深深的感激,但是什么都沒有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飯后秦敦就在院子里繼續他未完的畫,蕭士睿又拉著乾陽和聞游去外面撒丫子,溫亭湛親自推著宣麟,和夜搖光在宅子里走了一圈,消了消食,宣麟就帶著溫亭湛和夜搖光去了書房,這里有著很多宣麟的藏書。
宣麟應該是時常來的緣故,書籍非常的豐富,不僅有溫亭湛感興趣的書籍,也有夜搖光感興趣的書籍,大家各自拿了書來翻看,猶如在圖書館一般安靜無聲。
“允禾。”突然宣麟出聲。
溫亭湛也抬起頭看向宣麟。
“可缺一個謀士?”宣麟驀然道。
“啪!”夜搖光驚得手中的書都掉在了地上。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宣麟要做溫亭湛的謀士?臥槽,宣麟雖然身體緣故不能入仕為官,但他是宣家人,宣家人只輔佐君主,宣麟要是做了溫亭湛的謀士,這個消息傳出去,足以讓皇帝將溫亭湛給斬了!
夜搖光看向二人,兩人之間似乎在打著啞謎,夜搖光想不明白宣麟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是試探還是在考驗?但是溫亭湛并非皇室后裔,根本名不正言不順,而現在的大元朝雖然日漸衰落,卻沒有昏君奸臣擾亂朝綱,也不像是要頹敗的模樣,她雖然卜上一卦是亟待革新,卻也不是顛覆天下的意思,宣家素來是輔佐君王,他們必然有著他們看人看天下更替的獨特目光,可是她曾經算過溫亭湛的生辰八字,根本不是帝王命,宣麟這話到底是由何而來?
午后濃烈的日光,從窗軒纏繞著幽幽芬芳飄灑進來,淺淺的在溫亭湛身上鍍了一層光芒,他的笑容和奪目:“雖則白蟻爭穴,蛀蟲噬梁,然則大廈未到傾覆之時。”
“內憂已深,外患將起,你要扶大廈將傾,力挽狂瀾所費之心何其深?或許倒頭來反倒成了亂臣賊子,吃力未必能夠討好。”宣麟的聲音依然平淡,“以你之智,合我之力,謀天下何難?”
夜搖光的心驀然就撲通撲通直跳了起來,她并不是這個時代長大的人,但是這樣驚天的語言被她聽來依然覺得讓人吃不消,偏偏這兩個年少風華獨絕的男子,仿若談論天氣一般不關緊要。
溫亭湛的目光掃了夜搖光一眼,看向宣麟的目光越發的堅定:“明光,你要等的人不是我。”
“允禾,宣家從千年以前起,每到亂世將顯便會有異象之子誕生,這是宣家的使命,我的降生意味著世道將亂,天命無可更改,我要等的人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謀天下之事,絕無情誼可言,作為宣家的家主繼承人,我絕不會拿著整個宣家的盛衰與千年名譽兒戲,你懂我亦懂。”宣麟說得更加的認真。
溫亭湛依然笑著搖頭:“那你看錯人了,我并無萬丈雄心。”
這一點并不是他信口開河,從最初只為完成母親的期望,到后來想要打敗柳家,再到現在只想為了搖搖而造福天下,以及為士睿謀劃至尊,他其實從來對權利不曾熱衷。
“不,允禾,天定,不可扭轉,命運總會將你一步步推下去。”宣麟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便拭目以待,我心如明月坦蕩蕩,命由人不由天。”溫亭湛擱下書,“時候不早,我們該啟辰回書院。”
兩人的對話就到此結束,夜搖光卻一路憂心忡忡,在馬車上也是沉默不語,溫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別愁眉不展,有你,送我天下也不要。”
其實他們都是相信宣麟口中的天定,但是溫亭湛心里明白,若有一天他真的要問鼎至尊,那么他必然不可能擁有夜搖光這樣身份的妻子,這是天道所不容,他堅信,不論未來的世道如何改變,他的心永遠不會改變,他寧可嘔心瀝血將蕭家的江山扶起來,也不愿因此而失去了她。
舍與得,從來都是雙生,割肉剔骨也得舍一個,端看如何取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