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能夠怎么辦?他明明心懷目的,心懷不軌,他如何能夠做到坦坦蕩蕩,如往昔一般對待皇爺爺?
見蕭士睿竟然到了這個份兒上,還沒有想明白,溫亭湛伸手捏了捏鼻梁:“士睿,我且問你,你謀的是陛下的皇位,你是要將陛下軟禁?”
蕭士睿瞪大眼睛:“你胡說什么?”
他怎么可能如此對皇爺爺,這不是亂臣賊子么?
溫亭湛面無表情,再問:“既然不是謀朝串位,那我再問你,若是陛下大行之后,遺詔之上的傳位人不是你,你是不是要謀反奪權?”
“不。”蕭士睿回答的非常干凈利落。
“那你心虛什么?”溫亭湛冷笑,“陛下大行之后,皇位自然要傳下來,不是你就是別人,你至始至終謀的不是陛下的皇位,你的敵人從來沒有陛下!”
蕭士睿頓時猶如醍醐灌頂。
對啊,他對皇爺爺沒有不二的心,皇爺爺現在并沒有屬意誰,若真有屬意他并非自以為是,卻覺得真的是自己。那他為什么要心虛,要害怕皇爺爺?他現在不過是在為自己爭取,從未有過忤逆皇爺爺半點之心,那他在防備什么?就算皇爺爺日后不將皇位傳給他,那也定然是皇爺爺經過了考量他不具備興旺天下的能力,他也絕對不會有半點怨怪之意,那他在擔心什么?
他不把皇爺爺首先當做皇帝,而是當做祖父;這不是利用,而是他的真心,既然如此,他為何要畏畏縮縮,遮遮掩掩,為何不能坦坦蕩蕩?
“允禾,我錯了。”蕭士睿態度認真的認錯。
皇爺爺是那樣聰明睿智的人,要從他的字里行間讀懂他的心思,實在是不難,這一次皇爺爺讓他自己定封號,是完成當年的承諾,也的的確確是一番試探,試探的不是他野心,而是他的真心。
這一下子想明白了之后,他才知道為何溫亭湛要他去問夜搖光,若是皇爺爺問的不是他的封號,譬如他的表字,譬如給其他人的名字。他赤誠之心,知曉夜搖光的本事,定然第一反應去尋夜搖光拿主意。
原來,允禾早早的就在提醒他,是他到現在才明白。
“允禾,這一次是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我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蕭士睿鼓起勇氣誠懇的說道。
他覺著,這世間他害怕了兩個人,一個是皇爺爺,一個是溫亭湛。但是這份害怕不是恐懼,而是害怕他們對他失望,這是一種絕對的在意。
“人心這一關,極難邁過坎,你能想明白就好。”溫亭湛也松了口,蕭士睿的確這一次讓他有些失望,可這世間哪有事事都能夠通透的人?
即便是他,若是面對之人換做了搖搖,也會有鉆牛角尖之時。
“不過搖姐姐,給我取的這個字我真喜歡。”蕭士睿立刻放松了神經,他明白溫亭湛這是把這次的事情給揭過去了。
“喜歡,便回吧。”溫亭湛留下五個字,就打開房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回去,就見夜搖光在比劃著剛剛做好的一套小袍子,臉色頓時一僵。
“再盯,你能夠盯出兩個窟窿?”夜搖光將衣服疊好,然后側首看向站在寢房門口的溫亭湛,對上他的臭臉,夜搖光忍著笑,站起身去了衣柜前,將一疊衣服拿出來,把上面的一摞放到他的床榻上,“快來試試,看看合不合身,我瞅著你最近又長了一些個頭,故而做的長了一些。”
溫亭湛頓時目光一亮,快步走過來,看著床上嶄新明顯已經洗過一次的衣裳,不由嘴角咧開,伸手抓起一件展開,當即就褪去了外袍,往身上套。
夜搖光走上前,給他整理衣襟,然后幫著他扣好盤扣,系好襟帶,讓他展開雙臂,轉了一個身,前后看了看:“還好,不短不長,不松不緊,正合身。”
這些可都是她下午沒事偷偷做的,給自己也做了,只有夜開陽的才是在溫亭湛看得見的時候做,每天看著溫亭湛一見到她動針線就黑臉,又不敢訓斥她,甚至好幾次幼稚的找各種理由不讓她動針線,或是一看到她動針線,就會跑上來跟她說東說西,后來發現她可以一心二用,就算和他說著話,手上也不停之后,臉色就沒有見晴過,把夜搖光樂了好久。
“你這幾日是故意看我笑話!”溫亭湛立刻明白了夜搖光的用意。
夜搖光聞言,揚了揚眉:“我就是故意看你笑話,日子多無聊啊,天天悶在書院,你不給我取樂,誰給我取樂?”
溫亭湛頓時沒脾氣了:“給,你想怎么取樂都好。”
“這還差不多。”夜搖光又將他的衣衫給退下來,從新疊好,然后放在他的衣柜里,“你的個頭肯定還要長,這就是如今可以穿的,而且都是秋衫,不要舍不得穿,明年指不定要重新給你做。”
夜搖光說了半晌,沒有見到溫亭湛回話,轉過頭卻見溫亭湛站在了自己衣柜的門口,手里拿著一個讓她臉色一變的東西。
該死的,她竟然忘了關自己的衣柜。
溫亭湛手里拿著正是夜搖光當日在客棧里為了發泄情緒,做的溫亭湛人偶,回來之后還特意改良了一番,還做了一件和溫亭湛一模一樣的小衣裳給人偶穿著。
“搖搖,我為何覺著這東西看著眼熟得緊呢?”溫亭湛伸手撥了撥人偶腰間懸著一塊小玉佩,這個玉佩他也有一個。
咽了咽口水,夜搖光靈機一動:“我這不是要給開陽重塑真身,正在琢磨著開陽的容貌。”
夜搖光這純屬瞎編,為了魂魄更加契合,夜搖光必須要尋人雕琢出夜開陽魂魄的模樣,才更容易引魂。
“哦”溫亭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后指尖一轉,小人偶也在他的手上轉了一圈,“搖搖這是要給開陽改名是吧?不但模樣要和我一樣,就連名字也要一樣?”
眼睛真尖!
夜搖光就是一時不憤,后來繡了溫允禾三個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