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追去聽墻角之時,溫亭湛和柳居晏去了平家正院的花園,這里視野開闊,風景秀美,站在臥波長橋之上,柳居晏的目光落在湖面上,許久沒有開口,他的貼身侍衛站的很遠,把守著兩個重要的關口。
而溫亭湛也靜默的站在柳居晏身后半步,他耐心就好,柳居晏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人站了約莫一刻鐘之后,柳居晏才開口道:“你不該來此。”
“為何?”溫亭湛淡聲問道。
“我知曉你的來意,你回去吧,我對你無話可說。”柳居晏嘆了一口氣道。
“大人似乎會錯了意,學生何時言及是來尋大人?”溫亭湛淡淡一笑,“這天下路,天下人皆可行,學生并非朝廷要犯,何處不該去?”
柳居晏側身看著溫亭湛,用一種即便聰明如同溫亭湛都讀不懂的復雜眼神看了溫亭湛好一會兒,才平淡的開口:“我知曉你聰明,也知曉你的志向,你若信我,就不要再往前走,斷壁懸崖,你再走下去,必然會粉身碎骨。”
溫亭湛目光一凝,他毫不示弱的回視柳居晏,想要從他的話中聽出隱含的深意。可柳居晏卻很快的將所有情緒都收斂,目光深沉如古井無波。
好一會兒溫亭湛默默的收回目光:“多謝柳大人的勸告。”
“你沒有把我的話聽下去。”柳居晏微微的仰頭,“我知心中對我諸多隔閡,但我作為祖父,只希望你能夠平安喜樂。帝都于你而言并非錦繡前程,而是一條不歸路黃泉路。你的母親并非柳家人所害,我作為父親,斷沒有可以坐視柳家人取她性命之理。”
“你知曉是誰害死我娘?”溫亭湛的目光驀然變得犀利起來。
“我不知。”柳居晏說的很肯定與干脆,“但我能夠猜到是哪些人,這些人誰都不是你可以撼動,只要陛下還在,就沒有可以動得了他們。”
柳居晏的話讓溫亭湛的眉頭緊緊的蹙起,母親不過是柳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格姑娘,為何她會牽扯得這么深,要害死她的人竟然得到了陛下的庇護……
“你告訴我,你懷疑誰!”溫亭湛目光緊緊的盯著柳居晏。
“我懷疑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無證據,即便我有,我亦不會將之拿出來,你的母親之事便到此為止,你要為你母親伸冤,必然要搭上你的性命。”柳居晏說的很輕和,仿佛一個長輩在諄諄勸導一個晚輩。
“你不告訴我也無妨,我必然要出仕,誰都無法阻攔,總有一會將所有的真相攤開。”溫亭湛的語氣也沉穩堅定,漆黑的目光格外的幽深。“柳大人尚有公務在身,學生便不耽擱柳大人,告辭。”
他要做官,已經不僅僅是為了母親的死,而是為了生命中如今最重要的人,他要成為那一個造福天下蒼生之人,為她撐起這世間最大的功德,讓她可以在他的庇護之下,無拘無束的翱翔在蒼茫九州大地。
柳居晏看著那昂首挺胸,背影挺拔猶如修竹一般不屈的少年緩緩走下石橋,他的聲音沉沉的響起:“湛哥兒,若是你執意捅破這一層紙,你不但什么也得不到,還會失去你今生所珍視的一切呢?”
溫亭湛的身子驀然一頓,他沒有回頭,但是他的聲音異常的平穩:“這世間,從來是能者為強,只有無能者才會畏懼,我會讓你知曉,我所珍視的,便是那九重寶塔之上的人也不能讓我失去!”
言罷,他在清風拂過衣擺,飄然遠去。
夜搖光回來之后,等了好一會兒,溫亭湛才走回來,他的臉色已經如常,就連渾身的氣息也收斂住,仿佛和柳居晏沒有談論什么無關緊要的事情,看到夜搖光緩緩綻開一抹淺笑。
“柳大人與你說了什么?”迎上溫亭湛,夜搖光好奇一問。
“讓我回去。”溫亭湛并沒有說謊,只是沒有細說。
“那我們便回去吧。”夜搖光努了努嘴。
“好,回去。”溫亭湛莞爾一笑。
于是他們二人就跟著已經在平府盡完心意的仲堯凡回了永福侯府。
“平二哥并沒有中毒,也沒有受傷,是猝死。”回來的路上仲堯凡已經將平二爺死因告訴溫亭湛和夜搖光。
夜搖光不由納悶:“平二爺平日里可有心悸之病?亦或者曾發生過心絞痛之內的病史?”
“據說我知,并未?”仲堯凡和平二爺走的很近,他在最落魄的時候得到過平二爺的相助,平二爺最艱難的時候,也得到過他的相助,說是患難與共的摯友一點也不為過,若是平二爺當真如此過,應當不會隱瞞他,且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病。
“既然如此,怎么會突然猝死?”夜搖光納悶,一般猝死之人都是心臟不太好之人。
“我已經請了一個最好的仵作趕來,讓他再檢查一遍平二哥的尸身,若是連他都說平二哥是猝死,那么應當無疑。”仲堯凡凝眸說道。
一路上溫亭湛都沒有發表意見,知道回到府中之后,知曉陸永恬和聞游還有乾陽又出去玩,夜搖光就追著溫亭湛到了他的房間。
“你怎么會懷疑二太太?”夜搖光直截了當的問。
正在倒茶的溫亭湛手上的動作一頓:“我何時懷疑二太太?”
夜搖光狐疑的看著他:“你沒有?你去和柳大人說話之后,我特意順著你看的方向尋去,那是二太太離開的方向。”
溫亭湛忽而一笑:“搖搖,你錯了,我并非懷疑二太太,而是看到她被下人攙扶走路的姿勢格外的怪異,此留心了一下。”
“走路的姿勢?”夜搖光疑惑。
“你既然追了過去,想必知曉二太太受了傷,而且不輕。”溫亭湛不答反問。
夜搖光想到二太太的慘叫聲不由頷首。
“可明明是二太太撲向了大太太,而且大太太似乎并沒有還手。”溫亭湛分析道,“若是二太太原本就有傷,哪里能夠掙脫那般多人撲倒大太太,那么二太太的傷如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