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里。”夜搖光迅速的點了宣麟的啞穴,就帶著傷口已經被她修復的宣麟離開了皇宮,直接回了南園夜府。
將宣麟放在他房間的床榻上,讓阿奇給宣麟換衣裳,夜搖光迅速去寫信,好在小乖乖昨日就回來了,只不過沒有帶回溫亭湛的回信。夜搖光將信套在小乖乖身上,讓它一定要找到陌欽,陌欽現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然而,夜搖光并不知道陌欽現在是自身難保,他被困在鎖妖塔之類,與無數妖物作戰,正是戰斗到精疲力竭之時,身陷鎖妖塔的妖血池之中,難以掙脫。濃稠的鮮血不但冒著血泡,還猶如沼澤一般,越掙扎餡的越深,這是鎖妖塔內最大的難關,他來這里是為了救二叔,他讓二叔盯著云垣,卻不想遭了云垣的道,云垣竟然與妖物勾結,不,應該說他們都沒有想到云垣竟然是一個妖物。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從鎖妖塔最底層一路殺了上來,可他真的是精疲力竭,渾身使不上一點力,只能眼睜睜的感受著艷紅的血液猶如毒藥一般一點點的滲透他的身體,想要將他從內到外腐蝕。
就在他已經放棄掙扎之時,他竟然聽到了小乖乖凄厲的叫聲,小乖乖從來不會這樣叫,除非是讓它送信之人生命攸關。現如今小乖乖跟著夜搖光,一想到她可能大難臨頭,陌欽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處涌來了力量,他只有一個意念,一定要快點掙脫,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她的身邊,她此刻非常需要他!
體內的五行之氣一陣逆轉,竟然從血池之中反吸了力量,血池之中鼓動的血泡也越發的頻繁,仿佛一池在沸騰,陌欽露在血池之外的手臂肌肉瞬間膨脹經脈好似都要爆發出來一般。
“砰!”隨著陌欽一聲清叱,血池的血砰然一爆,飛濺而出,腰間一松,陌欽借機迅速的飛旋而起,血池的水似乎感覺到獵物逃走,擰著如同蛇一般沖上來,欲將陌欽再度纏繞,但見陌欽五指成爪,虛空之中將旁邊的粗大石柱生生拖了過來,一個旋身朝著血池砸了下去,一腳踏在還未淹沒的石柱之上飛躍離開,跑上樓梯就看到被成大字型鎖在中間的陌荻,渾身都是被妖物啃食的傷。
“二叔!”
陌欽迅速的將陌荻救走,帶著陌荻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從小乖乖的身上取下了信,展開一看,臉色大變。低頭看著昏迷不醒的陌荻,來不及將陌荻送回九陌宗,陌欽以最快的速度聯系到了九陌宗的人,將陌荻交給他們,同時寫了一封信傳給戈無音,讓她務必去見一見溫亭湛,將宣麟之事告訴溫亭湛。
他則是加速趕往帝都,奈何他所在之地距離帝都相隔萬里,他如今也不過練虛期,不說修為已經消耗了大半,就算全盛時期,最快也要三日。但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卻也只能盡力的一搏。
七日,從小乖乖送信去給陌欽整整七日,不但小乖乖沒有回來,就連陌欽也沒有身影,夜搖光看著她為宣麟點的七日續命燈,已經忽明忽暗。
然而今夜原本一直躺在床榻之上的宣麟突然精神好轉,又可以下榻。夜搖光看著這個空曠的房間內,兩旁都是火燭架子,而那個背影日漸消瘦間或傳來兩聲咳嗽的男子,他拿著一只明亮的燭火,在將所有的燭臺一個個點亮。
窗外的風輕輕的吹,素白透明的紗帳慢慢飄揚,窗外是一輪皎潔的圓月,今日是八月十五。有些燭火吹滅了,他又重新點亮,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不厭其煩,最后是夜搖光看不下去,將窗戶關上。
“我幼時最喜歡這樣點著燭火,看著它們將屋子照亮,用生命奉獻燃燒。”燭火不再被撲滅,宣麟就將手中的放在了地上,就在他的續命燈旁邊,而后他也在一旁席地而坐,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顏,他靜靜的看著夜搖光,“夜姑娘,在蓬萊島時,你可曾猶豫過?”
夜搖光知道宣麟是問她愿意用血肉之軀滋養五靈潭的事情,她在宣麟的對面抱膝坐著,搖了搖頭:“我若不那般做,蓬萊島的百姓,千機師叔都會無辜喪生,便是我活了下來,也會一輩子遭受良心的譴責。”
“故而,夜姑娘不應是最了解我的人么?”宣麟反問道。
夜搖光揚起一抹蒼白的笑:“明光,聽聞我命隕之時,你可難過?”
“難過。”宣麟如實回答。
“是啊,你尚且難過,為何我不能難過?”夜搖光說著一顆淚水就從眼角飛出,“我理解你,可不代表我能夠不難過。”
“可夜姑娘當時希望我們如何?”宣麟又問,不等她回答,宣麟便道,“你不希望我們沉浸在痛苦之中,你甚至希望允禾忘了你。我,亦然。”
這個問題夜搖光回答不了,她沉默著,模糊的視線盯著晃動的燭火。直到宣麟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夜搖光抬起頭看著那張清俊的容顏在燭火的照應下飛上了不正常的紅暈,她的心一疼,但到底把淚水逼了回去。
“咳咳咳……”宣麟這一咳嗽,就再也沒有停止過,他咳得臉通紅,咳得淚水都出來,最后再一次咳出了血,夜搖光上前,運氣讓他停止了咳嗽,宣麟那雙深沉睿智的眼眸已經變得暗淡,他卻依然還用輕快的語氣與夜搖光說著笑,“若是此生還有何遺憾,那便是未曾如允禾一般,遇到一個能夠讓我癡讓我狂的女子,體味一番何為生死相許。”
“明光如此完美,這世間無人能夠與之相配。”夜搖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常。
宣麟沒有再回答夜搖光的話,夜搖光的肩膀突然一重,這個時候窗戶被一陣冷風吹開,無情的風吹滅了所有的燭火,最后也吹滅了續命燈。
人死燈滅。
在一片黑暗之中,夜搖光的淚水劃過眼角,順著臉頰滴落在靠在她肩膀之上長眠不醒的男子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