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太子已經死了二十年,二十年前,永安王都才剛剛大婚建府,哪里有本事將手伸到東宮之中,按照這樣算來,毒害明德太子的必然是后宮的人才對。
“既然是毒王所制的毒,他難道不知道給了誰么?”夜搖光疑惑。
“他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溫亭湛哭笑不得,“毒王常常以身試毒,愛毒成癡,十五年前他煉制一種毒藥,試毒之后,他的記憶就受到了影響,越過一年的人和事他都記不得,現如今他已經掌握了他忘東西的規律,他會在記憶變得模糊之前,將重要的人和事寫下來。”
“如果清除他體內的毒,會不會讓他想起來?”夜搖光又問。
“我為他診過脈,他體內的毒素不能清楚,正如明光一樣,形成了一個相生相克的平衡,若非將他身體里的毒素全部拔出,否則救他者便是殺他者。”溫亭湛搖了搖頭道,“而他的身體現如今其實是靠著毒養著,一旦將毒素完全拔出,那他距離油盡燈枯也就不遠。”
“既然他過往的事兒都記不得,他又如何想起這毒藥是他所煉制?”夜搖光不解道。
“這得多虧士睿和太子妃。”溫亭湛解釋道,“你去為寧安王做法那一日,我來尋士睿將前因后果告知之后,士睿尋了一個機會告訴太子妃,太子妃手中有明德太子往年常戴的扳指。”
扳指長時間戴在手上,若是毒真的下在明德太子的衣裳上,長期與袖袍摩擦,扳指上沾染也是難免。
“這么多年,太子妃不曾拿出來睹物思人?”夜搖光連忙緊張的問道,她對溫和的太子妃其實很有好感,尤其是太子妃是蕭士睿的親娘。
“這才是我要解藥的緣故。”溫亭湛嘆了一口氣,“太子妃也中了毒。幸得那扳指上的毒素不重,太子妃又非整日拿出來觀摩,只是在明德太子的忌日或是特殊的時日才會取出來,否者太子妃恐怕也……”
“你把扳指送到了毒王那里,毒王將毒分出來,所以確定這毒是他所煉制,他沒有記起解藥么?”夜搖光皺眉。
“他記起來這毒藥他根本不曾煉制解藥。”溫亭湛無可奈何的說道。
夜搖光這下沉默了,雖然只是短暫的一面,但她也看過毒王的面相,毒王這個人性子陰晴不定,且行事乖張,還沒有善惡觀念,可卻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磊拓漢子,加上他現在要煉制解藥,才有資格和溫亭湛談條件去尋他的妻子,若是煉制過毒藥的解藥,必然不會隱瞞。
“我去看看太子妃吧。”夜搖光低聲道。
她可以用五行之氣將太子妃體內的毒素逼出來。
豈料溫亭湛搖頭:“我試過用真氣,但這毒隨著真氣竟然會擴散。”
夜搖光臉色一變:“那就不可能是單獨的毒。”
“是蠱毒。”溫亭湛頷首,將懷里的一個香囊取出來,遞給夜搖光,“這是毒王后來研制給我的蠱毒,前日才送到我手上。”
夜搖光拿到手中,隔著香囊,用五行之氣催動,發現原本沒有生命跡象的毒物,在她的五行之氣下竟然漸漸有了生命跡象。
“好生獨特的蠱毒!”夜搖光驚愕不已,她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蠱毒,其實蠱都是活物,可平日里是死物,遇到攻擊反而會復活的蠱夜搖光真的是聞所未聞,前世她也是和苗族蠱女接觸過,都不曾聽說過。
驀然間,夜搖光想到了什么,她看著溫亭湛:“陛下中的不是這毒!”
興華帝體內的毒素明明被她給驅除,而這種蠱毒根本是除了解藥以外的無解之物。
“我只是讓毒王研制一種毒藥,初發時會讓陛下與中了這種蠱毒的癥狀相似罷了。”溫亭湛可還是有分寸,不可能真的拿這種蠱毒去算計興華帝,傷了帝王命數,如果朝廷大亂,到時候就極難控制。
“你到底如何讓陛下中毒?”
這下夜搖光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不是用這種毒,溫亭湛應該不會讓陛下查出毒的根源,否則陛下去驗了明德太子的尸身,兩種毒不一致,陛下肯定會想是有人想利用他來為明德太子翻案。
誰會想替明德太子翻案,整個朝堂只有蕭士睿才有這個理由,這是將蕭士睿拖下水。
“放心,我在尚工局做了些手腳,陛下會查到尚工局,但也僅僅查到尚工局,線索都掌握在我手中,陛下的毒血也在我這里。”溫亭湛已經把每一步都想透徹才行事。
“你心中有數便好。”夜搖光點了點頭,邁入家門之后便問,“陛下何時放你假?”
溫亭湛的生辰就要到了,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這次生辰非同一般,乃是溫亭湛及冠,冠禮都得在宗廟舉行,這是人生除了大婚以外最頭等的大事兒,溫亭湛是可以向陛下奏請宗廟行冠禮。
夜搖光許久之前就開始籌備溫亭湛的冠禮,宗廟也已經建好,就建在了郊外的村莊里,在那里他們有幾個莊子。宗廟是祖先崇拜的產物,人們在陽間為亡靈建立的寄居所即宗廟。帝王的宗廟制是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一廟。庶人不準設廟。
在溫亭湛入仕之后,溫家就可以建立一座宗廟,將溫家先祖的牌位都供奉到宗廟之中。原本溫亭湛是想將宗廟建在杜家村,可陛下下了旨,讓溫亭湛將宗廟建在帝都方圓百里之內,這也是對溫亭湛的榮寵,是不能拒絕。
再則溫亭湛的父母不在,只能讓褚帝師以師傅的身份主持,褚帝師年紀也大了,經不起去豫章郡折騰。夜搖光只能親自選的地址,然后親自規劃,讓仲堯凡幫忙帶著人監督建立完成。
“五日之后。”溫亭湛笑道,“明日我休沐,一道去看看溫家的宗廟。”
冠前十天內,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十日內無吉日,則筮選下一旬的吉日。然后將吉日告知親友。
“好。”時間上來得及,夜搖光頷首。
兩人手拉著手回府,清冷的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極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