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洪途一看到自己的姐姐就迎了上去,眼見自己的姐姐面色蒼白,心中愧疚,“讓姐姐受累了。”
段夫人的目光柔和,唇角微揚搖頭:“你從小到大,姐姐早已經習以為常,這么多年未曾照顧你,反倒有些生疏了。人老了,經不起。當年你掉入荷花池,染了風寒,我在你榻前五天五夜也不曾熬不住,如今……”
洪途比自己的姐姐小了一輪,一直是姐姐養大。
段拓聽著‘夫人’的話,手一抖,險些握不住酒杯,他覺著一股涼氣從他的腳底躥起來,脊椎骨不由一冷。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夫人死去還不足七日,人死不到七日,除非有人做法,或是傷的魂飛魄散,否則神魂都沒有全部散去,這只鬼魂進入這具軀體,自然是接收得了一些記憶,但是殘存的,并不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個‘段夫人’才趕緊將知道的不著痕跡的表露出來,以免引起這個弟弟的懷疑。
“老爺。”段夫人上前給段拓行了禮。
“夫人多禮。”段拓連忙攔著,這可是一個鬼啊,“夫人請坐。”
很快,家宴又接著進行,段拓連忙派人再給自己的‘夫人’上一份飯菜,等到下人端了飯菜上來,湯卻不慎灑在了‘段夫人’的衣衫上,‘段夫人’站起身來,段拓也是立刻呵斥,下人嚇得膽戰心驚的跪下。
段拓走近看向‘段夫人’的時候,這個下人卻突然目光一冷,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朝著段拓就刺過去,段拓這時候是背對著這個下人,‘段夫人’恰好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就伸出雙臂擋在了段拓的面前。
那刀生生的刺入了‘段夫人’的心口,鮮血迸濺出來。
“姐姐!”
在洪途的嘶吼聲之中,段拓一手攬住自己妻子的腰身,一腳踢向拔出匕首再度向自己刺來的刺客,他的功夫極好,幾下就踢飛刺客的刀,將刺客也踢飛出去,這時候護衛們涌了上來。
那刺客也干脆,自己爬過去抓起自己被踢落在旁的匕首,朝著自己的腹部狠狠的捅了進去。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去理會這個刺客,洪途奔上前,看著躺在段拓懷里的姐姐,已經斷了氣,而匕首處涌出來的血卻是黑色……
‘段夫人’就這樣死了,第二日一大早,段夫人為了救丈夫舍命的事情就不脛而走,整個泉州府都知曉,提督府也已經掛起了白帆。
處真也在天亮的時候得到了陸永恬,替段拓將他女兒的記憶抹去之后,就帶著陸永恬直奔琉球。
夜搖光接到這個消息時,才知道溫亭湛到底把這個計劃布置得多么的天衣無縫。除了感嘆,也只剩下感嘆,只怕段拓此刻也是深信不疑,處真就是老天在他絕望之時給他送來的貴人。
三日后,夜搖光和溫亭湛也上門祭拜,段拓的女兒還有小舅子都完全忘記了段夫人真正的死因,就連段夫人的幾個丫鬟,似乎也一點都不懷疑,夜搖光想段拓其實早就已經伸手干預內宅了吧。不然段夫人死了的那兩日,他如何能讓這幾個貼身心腹丫鬟都不懷疑那兩日段夫人在何處?
“段大人,節哀。”溫亭湛和夜搖光祭拜之后,對一身素衣的段拓道。
段拓這會兒完全不懷疑溫亭湛,依然是一臉悲戚,頗有些生無可戀的點了點頭致意,若非知道內情,夜搖光看到段拓這副模樣,說不定她這雙風水師的眼睛都能被他給欺騙!
“段大人,尊夫人剛剛過世,溫某的確不應該這個時候對段大人說這些話,但溫某來此已經七日,卻至今不曾去過軍營,來時陛下曾吩咐,溫某須得七日一封奏疏,眼見七日已到,溫某當真不知該如何書寫奏疏,還請段大人指教。”溫亭湛態度平淡,也算溫和的說道。
“是本官的疏忽。”段拓如今心頭大石落下,也不跟溫亭湛計較,且溫亭湛監軍的職務如此,他也沒有理由去阻攔,“呂駿,你陪溫大人去一趟軍營視察。”
跟在段拓身后的呂駿連忙上前領命,然后對溫亭湛道:“不知溫大人何時方便?”
“溫某閑人一個,隨時都方便。”溫亭湛淡聲道。
“既然如此,呂某現在就陪溫大人去軍營。”呂駿心領神會道。
“呂大人請。”溫亭湛從善如流。
就這樣,夜搖光和溫亭湛一道隨著呂駿去了軍營。
水師軍營就在安縣臨海的鎮上,軍營占地很大,沒有臨海而建,也不是帳篷,但也只是木質的簡單房屋,距離海面也不遠,站在哨兵臺上就可以看到大半的海面。
按照營區劃分,一個營從七百人到一千人不等。灶頭,軍醫,糧草和物資等等都有條不紊,呂駿也沒有什么避諱,一一帶著溫亭湛去看,中午的時候溫亭湛和夜搖光就在軍營里面用膳。
軍營內的伙食很好,好多海鮮,但夜搖光發現他們似乎都不愛這一口,倒是對著牛羊肉很感興趣,才想到他們臨海而住,只怕魚蝦一類的東西已經吃麻木。
吃完午膳,休息約莫兩刻鐘,軍嘯便嗚嗚嗚的響起,夜搖光和溫亭湛就看到一列列士兵迅速的集合,然后按照營區分散,進入不同營區的訓練,根據他們本能的反應,不似作假,夜搖光可以看出這些士兵的軍人素質很高,且體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拋開對段拓這個人的成見,夜搖光不得不承認段拓把士兵管理的極好,不禁有些可惜段拓這個人來,若是從一開始段拓沒有想為了讓溫亭湛縮著,而把陸永恬往死里整,只怕溫亭湛也不舍得要了他的命。
“段拓此人過于心狠手辣,唯我獨尊,他上任水師提督才兩年所以還不顯,若是再過幾年,只怕他會將這些將士訓練成為段家軍。”似乎讀懂了夜搖光的心聲,溫亭湛解釋道,“他不適合久居高位,尤其是久居一方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