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華帝看完之后,頓時怒不可遏,當著大理寺卿的面兒就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好,好!好一個寇家!”
大理寺卿低下頭,這毒他知道,正是當初竇氏預備魚死網破之際,打算毒害興華帝的毒。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剛剛出仕的少年,跟在父親的身邊有幸見識到了興華帝和寇氏的一場生死廝殺。
陛下一直以為他已經將寇家連根拔除,卻沒有想到寇家竟然還隱藏了一股勢力在民間,若非他們對邑德公主起了怨恨之心,想要報復邑德公主,他也不會這樣迅速的查到。
當然,這里面還有一個對他指引之恩的人。
“讓禁軍統領來見朕!”
這是溫亭湛離開太極殿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而后他便去了通政司任職,一天都是規規矩矩,該干嘛一如既往的干嘛,直到申時正的時候散值歸家,而這個時候陛下的人已經將寇氏余孽給拿下。
“寇氏竟然還有人活著,還正大光明的活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就連夜搖光接到消息都是不可置信。
“寇家先祖能夠做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位置,可不是浪得虛名,也不是朝中無人。”溫亭湛對夜搖光道,“他本就是一個多慮且狠辣之人,又會鉆營恰好遇上了先皇,因而才成就了寇家。這樣的人野心極大,他早就想取朝廷而代之,只怕那時候元國師的人也沒有少幫扶他,但邪不勝正,他終究是沒有成功。既然他有了造反的心,就不會沒有想過事敗之后的事兒,給寇氏留下一條根是情理之中。”
“這些人當真是要謀害邑德公主么?”夜搖光覺得寇氏的人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敢對邑德公主出手。
“如何不敢?”溫亭湛笑道,“寇氏如日中天之時,他們享盡了榮華富貴,這人從高處一下子跌落泥里,心中自然是有恨。只是之前邑德公主一直在公主府,出入又是奴仆成群,他們寇氏已經沒落,根本無從下手,這邑德公主好不容易去慈明齋清修,他們豈能放過這個泄憤的機會?”
“可也不至于等到現在……”去年邑德公主就到了慈明齋清修,算起來也應該有快半年了,“是你沒有給他們下手的機會。”
夜搖光頓時了悟了,只有這樣的情況下,溫亭湛才能夠掌握這個大局。他一直堵斷了寇氏向邑德公主的報復,直到前不久才給了寇氏一個機會。寇氏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此,席蝶才能夠這么巧合的救下邑德公主。
“這個功勞可不小啊。”大理寺卿這次可是占了大便宜。
“哈哈哈,難道夫人又后悔沒有讓為夫去領功了?”溫亭湛不由取笑夜搖光,“嗯,若是夫人嫌棄為夫官爵太低,為夫定然繼續努力。”
夜搖光翻個白眼:“你就算無官無爵,于我而言也沒有差別。”
她愛的又不是他的權勢和他的身份,是他這個人而已。
寇氏的人落網,總有那么幾個不是硬骨頭的想活,溫亭湛早就已經把這幾個給打點好,所以當陛下親自來審問的時候,他們知道的都倒了出來,太久遠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但是他們可以知道聶家是為何要去殺席蝶,因為席蝶不但壞了他們的好事,還很有可能暴露他們的行蹤。
但是他們自己動手殺席蝶又怕引來追查,因為席蝶身邊一直有不少勛貴子弟為著打轉,因此他們就想到了他們的老朋友聶家。
他們要直接說聶家和他們勾結,興華帝肯定會懷疑他們污蔑。對于聶家興華帝其他的信心沒有,但是他卻相信,聶家是不會背叛他。
溫亭湛早就猜準了興華帝的心思,所以他只讓人對興華帝招供,說他們寇家握著聶家一個把柄,這個倒是真有其事。因為當初寇家給太子下毒,確實是聶家睜一眼閉一只眼的結果。但是,這個把柄他們只說不知道,只有聶家的人知道。
而這個時候,興華帝已經著人查寇家當初是怎么把毒手伸到東宮去。一個宮里沒人的家族,就算他再權勢滔天,這陷害儲君的事兒,也不是一般人敢做,更不是那般好收買到的。
這個時候萃依的死就被掀了出來,福祿用了整整五日的時間,才把當初過手過太子衣物之類的宮婢全部尋出來,其中死了的不在少數,包括萃依,萃依的尸體也被打撈出來……
任何事情只要帝王下了狠心去查,便是時過境遷也不是那么費力,更何況許多的事情溫亭湛已經一步步安排好,就好比串珠子,溫亭湛已經把每一顆珠子選出來,放在了特定的位置,就等著興華帝這根線一點點的順著孔穿過去。
萃依的死直指太后曾經的內侍總管,不過那已經是一個死人,死無對證。
這天夜里,興華帝許多年來第一次夜間來到太后的寢宮,太后正在佛堂之中念經,興華帝揮退了下人,只有他身邊的福祿,還有太后身邊的管事姑姑。
興華帝看著太后的背影,他沉默許久不語。
“皇上想問哀家什么,只管問,哀家絕不會欺瞞皇上。”最后是太后先開了口,她手中的佛珠依然在轉動。
“太后……”興華帝長喚了一聲,語氣之中壓抑著重重的嘆息,“朕,想知道聶家到底有何把柄在寇家手中?值得聶家不惜對朕陽奉陰違,護著他們衣食無憂?甚至為他們甘愿為劊子手!”
太后捻動佛珠的手微微一滯,她的眼皮一陣跳動,許久太后才閉著眼睛開口道:“其實陛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朕,想親口聽太后說。”興華帝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太后的手一顫,她的唇瓣也不由自主的顫抖,好一會兒她才壓制住心中的懼意:“太子,太子是哀家沒有護住他……”
一句話,所有的真相都在這里面。沒有護住已經是婉轉的措辭,是對他遭人毒手視而不見才最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