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久辭,可不是那等學不乖之人,從當年應天府開始,大大小小他在我的手中吃了無數的虧,這一次他是傾了全力,若是這般容易就看透,那他就不是單久辭。”溫亭湛輕聲一笑。
這是夜搖光第一次在從來運籌帷幄的溫亭湛的眼底看到慎重的光芒,她知曉這一次單久辭不好對付,甚至他們到現在都還摸不清單久辭葫蘆里到底賣著什么藥。
她沒有再追問溫亭湛這個問題,出乎意料的是,往常她哪怕是溫亭湛晚歸一點都會擔憂,面對這樣的局面她竟然分外的冷靜,一點也不心慌。這一刻,她才發現,比起那些陰謀詭計,驚濤駭浪而言,她竟然更害怕看不到他,只要她能夠時時刻刻的見到他,她就覺得即使天崩地裂,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到了晚間,湖廣新上任的布政使和都指揮使竟然親自登門,開口便是為今日城門疏忽之事向溫亭湛賠禮。
“二位大人客氣,原是一番好意,心意溫某領了。”溫亭湛淡聲道。
都指揮使已經年近五旬,不過看起來身強體壯,還留了絡腮胡,他也姓胡,叫胡霆。
胡霆對著溫亭湛抱拳:“今兒營中恰好出了大事兒,不知為何一百多士兵突然上吐下瀉,故而老夫才親自去了軍營,這才趕回來。侯爺寬宏大度,大胡子記在心上了,侯爺只管查賦稅丟失之事,大胡子定然全力配合侯爺,侯爺若是要用人,大胡子也絕無二話。”
這口氣倒是頗有些豪氣干云,夜搖光還以為胡霆也不會個好貨色,這會兒聽了他的話,不由看了看他的面前,五岳端正,天庭飽滿,還當真是個忠肝義膽的人,而非內里藏奸之輩。
“既然胡大人提到了稅銀丟失一案,胡大人不妨細說一番。”溫亭湛便點了點順勢道,“正好郝大人也在此,二位身居要職,軍營又有要事,郝大人這又是剛剛上任,難得聚在一處,擇日不如撞日,也免得再耽誤兩位大人的時間。”
湖廣布政使,姓郝,單名一個仁。
“侯爺,其實這是說來真有些玄乎。”胡霆一提到這件事就是一副極其憋屈的表情,“原本這稅銀是我當著柳大人的面清點入庫,當時我也是簽了文書給柳大人。稅銀一入我手中,那是一日都不曾耽擱,我當即點了精兵也當著柳大人的面,送往帝都。可這稅銀還沒有出湖廣的地界,就被人攔截。我做了湖廣都指揮使這么多年,每年護送的稅銀和稅賦不知多少回,所經之路,有些什么人我心里門清兒,該震懾的震懾,該打招呼的打招呼,從未出過這檔子事,不怕侯爺笑話,這事兒剛剛傳到我耳里,我還以為是下面的人弄錯。”
“既然如此,胡大人又為何上書給陛下,言辭之中似乎直指乃是前布政使柳大人所為。”溫亭湛便問道。
“侯爺有所不知,我親自帶著人去將這筆稅銀給追回來,追回來的是一箱箱的石頭,而這箱子是沒有任何破損,是用鑰匙開的鎖。”說到這里胡霆也是頗為懊惱,“柳大人送上稅銀也不是第一次,他在這湖廣這么多年,我們也算有些交情,原本這稅銀我應當從新換了自己打造的箱子,但從前年起我便省了這一道麻煩,這算是對柳大人的信任,想到稅銀上面都封了條,一般的人看到稅銀也會繞道而行,卻沒有想到栽了個跟頭。”
稅銀上了封條,說明里面是稅銀,所有的稅銀都是有官府的烙印,這樣的銀子根本花不出去,除非是黑市吃虧交易給能夠從新熔煉銀錠的地方,但是所有打造銀子的地方都是朝廷的地方,民間有這樣技術的人少之又少,這么大筆銀錢也未必吞得下。但凡有腦子的劫匪,都不會去劫稅銀。
“僅憑此,胡大人便將矛頭指向柳大人?”溫亭湛淡聲問道。
“自然不止這一點。”胡霆又補充道,“不瞞侯爺,這稅銀被盜在湖廣境內,我大胡子別的地方不敢說,可這湖廣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夠越過我去,在稅銀被盜我便下令各城守門士兵嚴查,那么一大筆銀子,卻愣是一錠都沒有尋到,這筆錢光是運輸都要十來個人才扛得動,大胡子可不信他們這么多人扛著這么大筆銀錢,還能夠翻山越嶺走那野獸遍地的山路,但是足足一個月都沒有查到。唯一出城沒有被盤查的人,就是柳大人,柳大人是回家丁憂,拖家帶口,他曾是湖廣布政使,守城之人也只是面子上做做樣子看看,且柳大人的內眷,也不敢冒犯。”
所以,柳居旻要真的將這些銀錢運走,那絕對是有辦法,那么柳居旻的動機呢夜搖光不覺得柳居旻有做這件事的動機。
“這一切都是胡大人的推斷。”溫亭湛沉思了片刻才開口道,“胡大人和郝大人可還有別的線索。”
“擄劫走稅銀之人,身手了得,絕非江湖匪寇,應當是特意訓練出來的人。”胡霆又道。
郝仁也第一次開口:“侯爺和胡大人可有想過,也許這筆稅銀還未出湖廣境地。”
溫亭湛點了點頭:“兩位大人的話,溫某會斟酌考慮,若是兩位大人有何新的發現,也請及時告知溫某,天色不早,溫某便不留兩位大人。”
兩人自然是站起身告辭,溫亭湛親自將他們送走,等到溫亭湛回來之后,夜搖光便問道:“你覺得這稅銀還在不在湖廣?”
“不在。”溫亭湛語氣很篤定。
“那它去了何處?”夜搖光連忙追問,“難道柳居旻當真膽大包天,膽敢監守自盜?”
“柳居旻縱然有這個心,但也沒有這個膽,否則他也不會一再的依附曾經的聶中書令,但凡他有些魄力,在聶家屢次將他棄之不顧,脫離了聶家,也不會落入這個地步。”溫亭湛對柳居旻實在是看不上。
“既然都不是他們,那是誰有這個本事,將那么大一筆銀子,沖破了重重關卡,不著痕跡的運走?”夜搖光覺得除非是他們這些修煉者,否則凡人太難,但是她深信就算是邪修都不屑沾染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