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好似能夠令任何東西纖毫畢現。◢隨*夢◢小*.lā
“那是干凈。”他們都永遠擁有不了的干凈。
他們的兒子將會是一個真正無欲無求的人,這樣的人不但無敵,更加能夠看透一切。
“我寧可他沒有這份干凈。”夜搖光靠在溫亭湛的肩膀上,幽幽嘆道。
“人各有命,他生來就是這份命,我們做父母的也只能認命。”溫亭湛的手輕輕的順著夜搖光的長發,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吻,“搖搖,也許每個人的人生都會有遺憾。因為遺憾會讓我們學會珍惜,讓我學會感恩,讓我學會反思、追憶和懷念。沒有遺憾的人生其實并不完整,我們的遺憾就是廣明,而他的存在讓我們的人生更完整。”
夜搖光抬起頭,下巴隔著自己的手掌壓在他的肩頭,靜靜的看著他:“有你這么好的夫君,有那么懂事的孩子,我不遺憾。廣明說得對,我應該快樂。”
說著,她就沖著溫亭湛樂呵呵一笑,這個笑容迎著朝陽,比朝陽還要燦爛明媚。
夜搖光和溫亭湛走走歇歇,到溫州的時候已經是除夕夜的前一天,溫州的一眾人都快等得憋不住火氣的時候,溫亭湛才姍姍來遲,好幾個鬧著要走的人,也這樣按耐下來,陳舵終于松了一口氣,可惜溫亭湛到了溫州之后,卻一點沒有要安撫他們,或是他們意向當中伏低做小,賠禮道歉的舉動,而是大搖大擺的在自己小院安頓了下來,連布政使司的衙門都沒去。
“你這樣會不會太過火?”夜搖光覺得這樣不好,明日就是除夕夜,總不要鬧得太僵。
“有何不好?”溫亭湛卻沒有覺得怎么樣,而是側首問著宣開陽,“查的如何?”
“兒子整理了一份單子,請爹爹過目。”宣開陽早有準備的將東西拿出來遞給溫亭湛。
夜搖光卻先一步拿過來,掃了兩父子一眼:“你們倆父子打什么啞謎?”
見溫亭湛不以為意,就當著他的面展開,上面全是人物檔案,全都是曾經或者現在為官,家里有些什么人,做過哪些稍微有點影響力的事情,甚至外面有沒有私生子女,有沒有養外室,都一一詳細記載,尤其是這幾日在溫州的活動更是詳細到每頓吃了什么都有。
“這些都是當年涉案的人?”夜搖光看了兩個人的,其他的都隨手翻了翻。
“嗯,現如今都在溫州。”宣開陽頷首。
“你要不要去歇息會兒?”溫亭湛突然開口問夜搖光。
夜搖光一點也不累,她搖著頭坐在石桌前,雙手托腮:“我就在這里,非要看你們父子倆葫蘆里賣什么藥。”
溫亭湛輕輕一笑,遞了一杯熱水到他的手里,才對宣開陽道:“說說你的看法。”
“幾位大人活動都很頻繁,尤其是他們原本就在溫州任職過,所以熟人不少,今兒這家請,明兒那家情,自他們來了溫州府就不曾停歇過,也是這兩日爹爹遲遲未至,才有人按耐不住。”說著,宣開陽從一疊單子里抽出一份單獨放在溫亭湛的面前,“現任遼陽府知府,十年前也是姜知府手下松陽縣縣令的陽盟陽大人,一直在煽動著心中已有不平之意的其他幾位大人離開溫州府,直言是爹爹欺人太甚。”
“陽盟?”溫亭湛剝著葵花籽,將剝好的遞給夜搖光,輕輕的點了兩個字。
宣開陽立刻會意:“陽盟今年四十有四,乃是順和十年的同進士,興華元年三年任常州天寧縣縣丞,興華六年任天寧縣縣令,興華十二年任溫州府松陽縣縣令,興華十五年任遼陽府沈河縣知縣,興華二十一年升任遼陽府知府,興華二十四年,也就是今年連任。為人刻板,脾性急躁,行事中規中矩。為官二十多年,不曾有大政績,也無大過。”
“他家中有急事?”溫亭湛忽而問道。
宣開陽一驚,旋即頷首:“嫡子元宵節大婚。”
溫亭湛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宣開陽,無聲的詢問。
宣開陽立刻整理了思緒:“雖然這位陽盟大人最近上躥下跳,唆使著這些大人隨他一道離開溫州府,但從他的行事作風來看,他反而不像是兇手的人,因為太過無用,且沉不住氣。原本孩兒還想不明白,兇手為何要挑著他出來,迷惑爹爹。不過爹爹方才一問,兒子倒是明白了,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他是當真家中有事兒,急躁一點無可厚非。兒子這就去查一查,他近日和誰走得近。應當知曉他是受誰蠱惑。”
溫亭湛沒有說話,而是將一盤剝好的瓜子推到夜搖光的面前,才道:“你應該去查一查,陽盟的嫡子是何時定下的婚約。”
宣開陽一怔:“爹爹的意思是……”
“你說得對,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溫亭湛看著他,認真的對他說,“既然是要擾亂我的視線,為何要找一個明顯看起來就很不像之人?這是一個聰明人的心思?最有可能就是這個陽盟藏得很深,他其實就是最有問題的人,讓他第一個跳出來,讓你在心里第一時間將他給排除,目光接觸到其他人身上,尤其是這些日子和他接觸的極多,看著像是將他當搶使的人身上,你就被他繞進去,等你回過來,只怕他第二個桑聚已經天衣無縫的做出來,而這個審判的人還是你。”
宣開陽腳底一寒,到時候第二個桑聚不死還好,如果死了,他是該認錯,還是就這么瞞天過海,既然是別人的局,那就從此把柄就在別人的手中。
“官場之上,步步殺機,要想將大局掌握在手中,必然要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深遠。”溫亭湛語氣變得輕和,“別氣餒,你如今既然已經看明白,不妨順著他給你的路去查一查和陽盟接觸的人,故作落入圈套,就讓我們看一看,他選出來的第二個桑聚是何人。只要你看清他的線,就可以站在邊上,隨他如何繞,繞的多深多長,只要你輕輕的將線頭一拉,依然是立于不敗之地。”
“孩兒受教了。”宣開陽深吸一口氣,對父親恭恭敬敬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