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弋沒有想到,她這么聰明,她自以為她料到了一切,卻沒有想到她最后竟然敗在了這里。心口陣陣的疼痛,這種痛是她的神魂精神力之痛,并不是身體傷口的痛,這枚簪子被做了手腳,專門用來破解她的術法。
她的手啪的一聲,搭在了聞游的肩膀上,她慘白的臉變得陰沉可怕,目光冷冽如寒冰,指尖微微用力,指尖陷入了聞游的肉里,像是要將他給穿透一樣用力。
聞游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她一手扣著聞游,一手顫抖著觸碰聞游的臉,聞游想要偏頭躲過她失神且癡迷而目光,卻被她轄制住無法動彈。
薰弋的手掌輕輕的貼在聞游的臉上:“你的容顏,烙印在我心間。我還記得,你為了我以孱弱之軀擋下妖王一掌,你的神魂都差點散了,卻還對我說,讓我快跑,你是那么頑強,哪怕拖著最后一口氣,也要將螳臂當車的將一掌就能令你粉身碎骨的妖魔死死拖住,只為替我爭奪一線生機……”
“你對我說,無論多久,無論經歷了什么,你都不會忘了我。”晶瑩的淚水,從薰弋的臉龐蜿蜒流下,“我信你,我是那么的信你,信你生生世世都不會忘了我,所以為了尋到你,為了能夠和你再續前緣,我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靈不靈。我一直告訴我自己,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只要能夠重新再投入你的懷抱,我可以為之犧牲所有。”
“再尋到你,你忘了我,我耗費了好不容易凝聚而來的靈力,放著近在眼前的大敵不顧,才能夠看看幻化出肉身,我與你擦身而過,我多想你能夠停下腳步,我多希望你能夠拉住我,對我說,阿薰,我終于等到你。可是,你卻目不斜視的從我身邊走過,那一刻我才知道,人世間最痛苦不是痛失摯愛,而是與曾經至死不渝的所愛,形如陌路。”
“我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我偷偷的看著你,看著你對她那么溫柔體貼,就如當年你對我一樣,我的心每一刻都像是再被人千刀萬剮。我便知道,我即使喚醒了你前輩子的記憶,你也不會舍棄她,反而會讓你為難痛苦。”
“夜搖光說我不懂愛,她說我的愛是偏執的占有,是自私自利的私欲。她沒資格來評價我對你的愛,因為她沒有嘗試過我這樣的蝕骨之痛。為了不讓你為難,不讓你自責。我舍棄了我的驕傲,我愿意做一個替身,我步步為營,哪怕是以別人的身份留在你身邊,我亦心甘情愿,否則我早就將她的神魂誅滅,何來今日慘死于你手中……”
說到這里,薰弋自己都自嘲的笑起來:“我費盡心機,是你當年承諾給我的情。如今想來,我若是沒有遇上你該多好,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連我自己都不識得。所有人都可以討伐我,譴責我,背叛我,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后快,可你沒有資格,你沒有……”
聞游并沒有絲毫動容,他的聲音硬冷:“若你我的糾纏是這輩子,我若忘了你,另娶他人,是我之過,我愿在你面前以死謝罪。可你告訴我是前生,且不說你是否尋錯,便是你說得都對,我的確上輩子與你有糾纏,可輪回意義是什么?我是凡胎肉體的人,和你殊途,注定我不能如你長壽,你又怎確定我在你之前,不曾遇上旁的修煉生靈?若是她如你一般尋來,你倒是告訴我,我該屬于你,還是屬于她?”
薰弋怔怔的望著聞游,她眼神有一瞬間呆滯,想來她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亦或是,你覺著你們倆爭斗一場,誰贏了我便是誰的戰利品?”聞游唇角牽起一抹似譏似諷的笑,“若她強于你,是否就應當如云舒一樣,心甘情愿的任由她魚肉?你不敵,是你的能耐不夠?”
薰弋的淚光漸漸消失,她的眼底一縷縷的陰沉滲透出來,再看向聞游的時候目光已經犀利無比:“你知不知,我現在只要動一動手,便能夠將你一家三口,送入黃泉。”
“你動手吧。”聞游絲毫不懼。
“呵……”薰弋冷冷發出一串長笑,“就這樣?你就想解脫?你做夢!你招惹了我,便是你上輩子招惹了我,也是你的過錯,你既然做不到,當初就不應該對我許諾!”
薰弋抬手一掌,將聞游擊飛出去。
她的神魂瞬間飄出來,羅沛菡的身體立刻倒下,她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泛著紅芒,冷冷的看了聞游一眼,便飄飛出去。
“我說過,你若負我,我便以天下蒼生為禍!”
“為何不阻攔她!”夜搖光眼睜睜的看著薰弋逃走,他們夫妻早已經到了,薰弋恰好受了傷,她追上去,應該能夠將她攔住。
“讓她去吧,我們借她之手,將萬惡無窮之樹這個心頭大患也一并除了。”溫亭湛心中早有計劃。
“阿湛,萬惡無窮之樹,非同小可,若有差池,就是萬劫不復。”夜搖光第一次不贊同溫亭湛的做法。
“我何嘗不知兇險?”溫亭湛握著夜搖光的手,“但陰陽雙珠為你所有,日后再有生靈打起萬惡無窮之樹的主意,必然又會算計于你,如今日薰弋這般。”
溫亭湛原本是沒有打算冒這個險,可東西擺在那里,總會有人眼紅,一旦被人盯上,夜搖光又要憑白被人算計。這次薰弋的事情告訴溫亭湛,他再聰明,總有估算不到。比如薰弋繞了這么大一圈,為的僅僅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再續前緣。
有些生靈,溫亭湛并未接觸過,是無法像了解人一樣透徹,他真的害怕有朝一日,他在算遺漏一次,會不會殃及夜搖光的性命。
“別擔心搖搖,這里交給偃疏巫主,我們去太湖。”溫亭湛看了一眼屋子里,閃身進去給羅沛菡處理傷勢的偃疏,拉著夜搖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