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亮如絲的紫色光芒在空間之外升起,光暈將空間照亮,也將溫葉蓁姐弟和褚緋穎引了出來,他們看到閉目盤膝而坐的夜搖光,盡管她已經三十過半,但依然宛如少女般白瓷的臉蒙上一層淡淡的紫色光暈,平添了些許華貴之氣。
他們都靜默著,連呼吸都放輕,深怕驚擾了夜搖光。
與紫靈珠相通,借助五行相克,夜搖光的確感受到紫靈珠之外的地生玉空間有所松動,但這速度實在是太慢,空間開啟,地生玉中的污濁之氣,絲絲縷縷飄散進來,飄過夜搖光的鼻息,讓她眉頭禁不住微微聚攏,隨著時間的推移,夜搖光甚至感受到了臉頰有灼熱刺痛感。
緊盯著她的溫葉蓁第一個發現,在淺紫色光輝籠罩下,母親的臉蛋出現了不正常的紅,紅中開始透出一絲一縷的紅血絲。
“娘親,快住手!”溫葉蓁顧不得會不會驚擾夜搖光,連忙出聲勸阻。
臉頰的疼痛,仿佛寒風之中吹得皸裂的刺痛,讓夜搖光在溫葉蓁驚呼出聲后,立刻收了手,她隔斷了與紫靈珠的勾通。飄旋退后,立刻掏出一柄鏡子,果然看到自己的臉頰高原紅一般難看,頓時心情抑郁。
哪怕是到了這個年歲,她依然愛美!
溫葉蓁立刻奔到父親的藥房,取了美肌的香膏遞給夜搖光。
恰好夜搖光已經用溫水和藥膏清洗了一下臉,兒子溫暖的舉動,讓她心情好了些許,她拿了香膏重新滋潤臉頰,這香膏是溫亭湛調制,用的是萬花靈都的靈植花粉,盡管夜搖光作為修煉者,用不著這類護膚之物,但不妨礙夫君一片情意,夜搖光統統笑納,還是不是用,就連秦臻臻都無語至極,連連表示不懂他們這種夫妻情趣。
這不,這玩意而現在就起到了重要作用,那火辣辣的刺痛感頓消,雖然依然有些不正常的紅暈,夜搖光好賴不郁結了。
“娘親,此法不行,您與紫靈珠隔絕空間也無法意念相同,一旦催動紫靈珠,就必然要神識滲透出空間,這地生玉的污濁之氣過于霸道,順著神識縫隙也能滲透,直接鉆入您體內,只是這會兒功夫已經讓您雙頰被腐,再多片刻,只怕要毒入肺腑。”溫葉蓁輕言輕語,帶著一點安撫語氣對夜搖光道。
夜搖光看著小小的少年,恍然間想到了二十多年前初見溫亭湛的時候,那時候的溫亭湛也和現在溫葉蓁差不多大小,也是這樣有理有據,言辭談吐完全和正常的孩童不一樣,最開始她還能把溫亭湛當做一個孩子,漸漸地就被溫亭湛的智商與老成持重帶偏,直接忽略了他的年齡。
溫葉蓁的眉眼沒有廣明和開陽那么相似溫亭湛,也許是耳濡目染,時時刻刻被溫亭湛教導的原因,他的氣質是最像溫亭湛的一個,廣明自幼離開他們,開陽也因為各種原因,先是被宣麟教養,后來入了宣家,受到溫亭湛熏陶最多的,目前還真的就是溫葉蓁。
“娘親?”見母親出神,溫葉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夜搖光回過神,勾出溫和的笑容:“那葉蓁覺得娘親該如何?”
剛開始的時候,夜搖光喜歡給溫亭湛做主,后來溫亭湛逐漸顯露遠超她幾百倍的智商之后,夜搖光學會了依賴,有聰慧如他事事為她的心儀之人在側,夜搖光何必要爭強好勝去費神費腦,爭強好勝顯示自己不笨?
所以,除非他不在自己身邊,否則凡是需要思考的事情,統統都是甩給溫亭湛。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就算丈夫不在身邊,她還能有兒子排憂解難。
其實夜搖光已經想到了解決之策,就是想要問一問溫葉蓁,溫葉蓁既然這樣勸她了,一定是和他爹一樣有了應對之法,她當然要鼓勵兒子。
“娘親,這地生玉是一個空房子,它已經隨著那妖怪離了原來之處,可見這污濁之氣的根源并不是在原處,而就在地生玉之中,您是否將吸靈手鐲取下來放在門口,將污濁之氣全部納入手鐲之中,也許用不著紫靈珠,就能攻破地生玉這間屋子。”
與她所想不謀而合,這么強的污濁之氣,是絕對不會憑空而生,必然是有依托,若是她沒有猜錯,地生玉極有可能就是這股污濁之氣凝聚而成。
夜搖光瀲滟的眼瞳似春風拂波,蕩開一圈圈融融暖光:“葉蓁所想極是,可真是娘親聰明的好兒子。”
哪怕兒子已經是個小少年,夜搖光還是忍不住占他便宜,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趁著他還有三四年滿十二歲,夜搖光要多親昵親昵,等他再大一點,到底是男女有別,哪怕是親生兒子,夜搖光也不好意思。
不過夜搖光從來不厚此薄彼,又攬了女兒過來親了一口:“我們桃桃也厲害,要不是桃桃,娘親都沒辦法把那四個兇魂移走。”
溫桃蓁和溫葉蓁是一母雙生,在教育他們這方面,夜搖光和溫亭湛都會很默契,夸贊一個人的優點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落下另外一個。
褚緋穎在一旁看得眼熱,不由想到自己的孩子,也想早點回到乾陽身邊。
把一雙兒女逗開心,夜搖光正好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就拍了拍他們倆:“去看看弟弟妹妹們,是不是餓了,你們就留在房間照顧弟弟妹妹,一會兒娘親要用靈力封印屋子,以免這污濁之氣飄散出來,傷害到你們。”
溫桃蓁和溫葉蓁都乖乖地應下,褚緋穎覺得自己除了幫忙照顧孩子也沒有什么可做,于是就和他們一起進了溫其蓁他們所在的房間。
沒一會兒小孩子的哭聲就消停了,夜搖光收斂心神,將吸靈手鐲退下來放在空間入口,就把空間打開鐲子那么大小,果然一股夜搖光能夠看到的淺褐色污濁之氣涌入,不過在夜搖光五行之氣的催動之下,這股污濁之氣瞬間被吸納入吸靈手鐲內。
番外30
夜搖光一絲一縷吸納著地生玉內滲透的污濁之氣,地生玉分為兩種,一種是地心之純凈之靈所生,這種才是蒼廉矗所說的那種可媲美女媧石的寶物,另一種則是地心之污濁之氣所生,這類一般會在打量修煉高強生靈隕落之地,他們的尸骨腐化融入地里,被凝聚在一起。
夜搖光面對的正是第二種,可以說它糅雜的之氣越深厚,就越發強韌。這些摻雜著靈力的污濁之氣,就是賦予地生玉生機之物,夜搖光吸走這些氣體,不啻于將人抽魂一般,讓地生玉的表皮開始干涸,漸漸出現了裂痕。
夜搖光并不知道這些,她專心致志地吸納污濁之氣,只想著吸走之后,就能夠破開地生玉的困境,早日與外面相通,看一看外面此刻情勢如何。
而與瑯霄真君加上手持幽靈珠的偃疏打得難分難舍的妖邪,并沒有發現這一點,它修為深厚的確略高瑯霄真君一籌,可瑯霄真君再加上擁有幽靈珠的偃疏,就和他不相伯仲。它被這二人纏得無暇分身,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四大兇魂。
四大兇魂和宗門百家纏斗,也漸漸再被消耗,他們沒有了火靈珠,干脆讓身懷異火之人,凝聚起至陽之氣,一點點耗損四大兇魂,這是個笨辦法,見效也慢,然而此時卻根本沒有其他法子來對付四大兇魂,只能這樣。
可已經耗盡了一批五行之火的修煉者的靈力,他們可不像夜搖光那樣恢復起來神速,這么多修煉之人五行之火也就占了那么八分之一,一批批的消耗下去,最后先被耗干的必然是他們,他們也不求能夠耗干四大兇魂,只希望把它們消弱,之后其他人合攻起來也多一絲勝算。
同一時間的皇城,和溫亭湛拼搏了兩個時辰的寧安王隱隱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到底是踏上了修煉一途,耐力自然在溫亭湛之上,況且溫亭湛從接到蕭士睿駕崩的消息,就一刻不停地用了短暫的時間把疆土幾乎跑了一遍,幾天幾夜除了在金子的背上,就沒有休眠過,精力早就耗費了不少。
兩人都受了傷,寧安王是內傷,看起來卻好似一點大礙都沒有,溫亭湛卻是外傷,他的長袍刮出了一道道細長的血痕,是被寧安王的劍陣所困,沖破而出的時候,劍陣千刀萬剮一般瞬間刮過留下,看著挺狼狽和瘆人,卻都只是皮外傷。
此刻寧安王故技重施,再一次用劍陣將溫亭湛困住,看著飛旋的劍就像攪拌機一樣要把溫亭湛積壓成肉泥的大好趨勢,寧安王不禁得意:“溫允禾,何必再白費力氣?你若束手就擒,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倒映著無數劍光的漆黑雙瞳掠過一絲涼薄的嘲諷,溫亭湛都沒有看寧安王一眼,他掀開眼簾,看向遠方的天空,深沉的墨色已經漸漸褪去,白晝一點點擦亮云層。
寧安王的兵刃乃是極好的靈物鍛造,寧安王修劍法,極其精妙,一點不屬于萬劍宗的宗鳴,所以哪怕是手持天光劍,這些年為了盡快和夜搖光比肩的溫亭湛,也沒有輕而易舉地拿下他,他這二十年潛心鉆研,果然是下了苦功夫,也的確收效極高。
更重要的是寧安王身上穿了一件寶貝,溫亭湛幾次得手,天光劍都沒有穿破他身上之物,在這之前,溫亭湛都沒有想到過他遇上最棘手的對手不是與夜搖光奇遇的各路強盛修煉生靈,而是眼前這個心思深沉的天家之子。
見溫亭湛冥頑不靈,寧安王眉峰一冷,他雙手五行之氣縈繞,身后竟然又是一柄長劍飛出,在他的氣力催動下,長劍不斷擴展變大變長變厚,周邊浮動起一層沉沉的殺氣。
他把溫亭湛消耗到現在,就是希望這致命一招能夠一下子結果了溫亭湛的性命。
“你也算半個修煉之人。”溫亭湛淡漠的視線終于落在他的身上,“你敢殺我么?”
“哈哈哈哈哈哈......”寧安王突然肆意地笑了,“溫允禾,里也有怕死之時?”
諷刺了一句之后,寧安王眸色一沉:“為了殺你們夫妻,我可是苦心經營二十余年,我現在是大氣運者,半個修煉之人又如何?那半個就用這些氣運抵了便是!”
“呵。”溫亭湛輕呵一聲,“你大概不知,凡大氣運者氣運逆轉,便會霉運加身,就便是成了九五之尊,也必然是之君。”
之君四個字,狠狠刺傷了溫亭湛,寧安王臉色鐵青:“我便是之君,你也沒有機會見到!”
話音一落,寧安王運足氣力的一柄長劍,似沖天而降,隔著溫亭湛數米的距離,一寸寸劈下來。
就在這時,天邊一束光亮升起,溫亭湛容色一肅,他兩指飛快在劍身上一劃,血液滲入劍身,銀白色的劍身一點點暈染開一層血光。
天邊只有一絲光亮的縫隙,像是被極大的力氣撕開了一道口子,迅速蔓延過來,很多人都發現今日的早晨來得格外早,仿佛沒有了那灰蒙蒙晨光微熹的過度,一下子就乍然亮了起來。
天光鋪卷而來,攝入了溫亭湛的天光劍之中,天光劍因為天光靈魄得名,天光靈魄是凝聚天光散落的靈氣而成。
溫亭湛一直在等著天光灑落的這一刻,借天之光!
天光落下,將他修長如竹的身體籠罩,形成了一根灼目的白玉光柱,瞬間將周圍的群劍整得粉碎,他衣袍鼓鼓之間,無數的天光靈氣,注入長劍之中,爆發的力量讓劍微微顫栗,發出了劍鳴的清脆呻吟。
他握著笛子的手仿佛揮舞鞭子一般,一躍一旋一掃,強勁的力量橫向被天光攔于外的寧安王劍芒。
在寧安王碎裂的目光之中,是飛濺破碎的劍影,是一抹他閃躲不開,刺穿他身體的流光。
心脈在一瞬間震碎,寧安王瞳孔漸漸失去光澤,傾倒砸落下去。
怦然一聲巨響,沒有任何保護的寧安王從高處砸下來,只剩下血肉模糊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