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褚帝師在帝京接到溫亭湛的傳信,興致勃勃以為是溫亭湛又給他帶來了什么驚喜的褚帝師展開紙卷不由氣得吹胡子瞪眼。
這讓原本聚在褚帝師這里的屬臣不由驚呆了,帝師歷經三朝,積威已久,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夠挑動他的情緒了,就連與之針鋒相對的老狐貍中書令也不能讓帝師如此喜怒形于色,不由萬分好奇是何人傳信,又帶來了什么樣的消息。
褚帝師也沒有讓這些人失望:“既然你們大伙兒都在,那老夫便說說,此次吏部尚書之爭的事兒。”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這不是已經說好了任由柳侍郎升任,他們不插手的么?如今都快蓋棺定論了,帝師這會兒才提起來,這不是說明要強勢橫插一腳?吏部他們并沒有人,他們的人也不能把手伸的這么長,圣上還坐在最高處看著呢。
借著齊州一事他們已經讓中書令一系傷了元氣,對方有把柄落在他們的手上,也只能忍氣吞聲,但是誰都知道陛下是需要中書令和帝師互相制衡,他們也是聰明的人所以就見好就收,帝師這一次又獻上了金礦,如今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再插手吏部尚書一事,不只是陛下了,就連他們這些跟隨者也會懷疑帝師是不是有了什么異心……
對上所有人極力用茫然掩飾懷疑的目光,褚帝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老夫對吏部可沒有興趣,誰都好就不能是柳居旻。”
為啥呢?柳居旻哪里得罪了帝師?論資歷在吏部熬了三十多年,做了十年的侍郎柳居旻無疑是不二人選,論信任,雖然柳家退居的那位老頭子和褚帝師是同窗,可人家已經不管事了,柳居旻是鐵打的中書令粉。
而且上一次吏部尚書之爭,中書令偏心用了自己的女婿撇下了資歷更高的柳居旻,已然心存愧疚,那時候柳居旻已經快五旬了,中書令的女婿可比柳居旻年輕,大家都以為柳居旻官止于此,私下不少人戲稱:三輪偏房,也就是走了三輪也扶不正。這好不容易中書令的女婿,這一次因為齊州之事被查辦,很快就要革職,峰回路轉柳居旻就要熬出頭了,然而,事情又轉彎了,褚帝師竟然不是為了伸手吏部,純粹不想讓柳居旻上位而對付個人,眾人都不由對柳居旻露出同情之色,這一次若是還扶不正,那就是四輪偏房,真不知道柳居旻是得罪了那路大神,這么霉。
“帝師,木學士已經向下官透露,圣上似乎也有意柳居旻升任。”一位年約五旬的大人站起來說道。
“下了明旨?”褚帝師灰白的眉毛一挑,“沒有下旨,便是擬了草詔又如何?這偏房老夫要讓他坐定了,做到頭!”
毫無回旋的口吻讓所有人心頭一震,各個都心癢癢,柳居旻到底怎么得罪了帝師,讓帝師恨得這么牙癢癢。但是他們現在心頭有些苦,這事兒已經板上釘釘,若是早個一兩個月將這件事提上日程來操作,也不是很難,畢竟還是讓中書令的人上位,也不會讓陛下起疑,可現在突然大動作,那真不是一般的難,指不定才剛剛和中書令熄火,馬上又要大戰起來。
望著一眾人愁眉苦臉的模樣,褚帝師氣又不打一處來,將隨同溫亭湛帶來的信封一起送來的一本小冊子扔下去:“好好看看,活了一把年紀了,你們加起來都幾百歲了,還比不上一個十歲的孩子。”
溫亭湛送來的冊子被一個個人輪流翻閱,短短的幾百字,寫的都是一些柳家日常,沒有直言柳家人的不是,也沒有什么罪證,就是柳家人前后兩個月的反差,然而這樣一本反差若是傳到圣上面前,什么都不用做,柳居旻這個侍郎十有八九是扶不正了。
兩個月是一個敏感的數字,是柳居旻要成為尚書的風聲剛剛傳出的日子,這還沒有成為尚書呢,柳家人就迫不及待的欺行霸市,這是認為陛下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可選了?還沒有稱為尚書就開始囂張,這不是打陛下的臉么?那些個地方官員也已經開始奉承了,奉承就奉承吧,水至清則無魚,做皇帝的能夠不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了,可偏偏柳居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出一副恭謙謹慎,不驕不躁的清高樣,轉頭就讓自己的弟弟胡來,這不是欺君是什么?
只要上面的屬實,有了這個起因,剩下的政治要素他們只需要輕輕推波助瀾就行了。
“好了,心里有譜了就趕緊的回去該干嘛就干嘛,別在老夫這里杵著。”褚帝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眾人自然紛紛告辭,卻不料褚帝師又開口:“把手冊給老夫留下,幾百個字你們都記不下?”
最后拿著手冊的人趕緊雙手又遞了上來,是戶部尚書傅老爺子親自接了過來轉交給褚帝師,見褚帝師又翻開看了一遍,唇角掛起一抹慈和的笑容,傅老爺子不由問道:“這柳家是不是和溫小公子有仇?”
不然,怎么會興師動眾,以他獻上金礦帝師給他的承諾來逼迫帝師幫他做好這件事,只怕還不是一般的仇。
“是否有仇,這也是他的事兒,你可不要私下去查他,若是被他知曉了,你看看這柳居旻多么剛正的一個人,深的老柳頭真傳,這不也栽在他手上了?”傅老爺子也是褚帝師的心腹,自然說話隨和。
可這樣的一句話,讓傅老爺子心驚不已,因為跟著褚帝師快三十年了,他從未見過褚帝師如此信任和偏袒一個人,對方還只是一個十歲小童,倒不是嫉妒,而是身在官場,又局高位他考慮的也很多:“老師,雖則溫小公子理由充分,我們說服陛下容易,但中書令哪里未必肯讓步。”
“你以為這小子沒有想到?你自己看。”褚帝師將沒有給任何人看的溫亭湛的信遞給傅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