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大寶有些心虛的瞅了坐在旁邊的柳玉笙一眼,“囡囡,不是我不跟他玩哦,是他不跟我們玩,這些天我們去了幾次羅浮山林子,每次都撞見他,跟他說話也不理人,就坐在大石頭上跟呆子似的望著咱村口。
哦,不對,有跟我說一句話,問我‘笙笙呢?’,我說什么笙笙,我都不認識,然后再沒理過我了,你說他怪不怪?”
柳知夏一掌呼上大寶后腦勺,“滾犢子,什么不認識笙笙,我家囡囡就叫柳玉笙!”
大寶,“……”他給忘了。
三人胡鬧上了,柳玉笙這邊皺起了小小的眉頭。
阿修問起她了?他天天坐在大石頭上望村口?
不會是在等她吧?
糟!她忘記自己跟他約好下次去找他玩了。沒有約好具體的時間,所以他天天等?
有焦躁癥狀的人,帶有一定偏執,而且她覺得阿修的情況還不僅僅是焦躁,他不喜歡跟人交流,也不跟人一塊玩,性情已經偏向孤僻了。
如果處理不好,對他未來影響會很大。
這些天心思全在家里,把這事忘腦后去了。
看著暗下來的天色,柳玉笙咬唇,現在是不可能過去找他了,明兒一定得去。
村口對面羅浮山腳下,大石上坐著一道小小身影,夕陽余暉罩下來,模糊了影像,那背影看來瘦削,又孤獨。
“修兒,該回家了。”婦人挎著籃子,來到小男孩身邊,語氣輕輕的,眼底帶著疼惜。
“娘,”他收回望著村口的目光,回過頭來,漆黑眼睛里空無一物,“她又忘記我了。”
婦人的心莫名揪了一下,強笑,“她還太小,可能家里不放心她出來。”
“是嗎?”
“嗯。”
一大一小兩道背影,在夕陽沒入天際最后一瞬,慢慢往遠處小木屋走去。
第二日一早,家里人或去上工或去整理菜地或去漿洗衣裳,柳玉笙跟個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柳老婆子身后,小眼兒巴巴。
“囡囡怎么了,小模樣委屈巴巴的?”利落收拾灶房,柳老婆子逗弄小娃兒。
“奶奶,你忙完了帶囡囡去羅浮山腳好不好?”
“羅浮山腳?”柳老婆子停下手里的活,疑惑,“囡囡去那里做什么?你倆哥哥都上學去了,這個時候那里也沒有小娃兒能陪你玩。”
“我想去小木屋探望阿修哥哥跟漂亮嬸嬸,他們就是爺爺跟爹爹去年在路邊救過的人哦。”頓了下,柳玉笙開啟忽悠模式,“我前幾天跟阿修哥哥約好去找他玩兒,奶奶教導囡囡說過的話要做到才是好孩子,囡囡不能食言。”
柳老婆子還在醞釀中的拒絕就卡殼了,好一會,嘆氣點頭,“好,一會奶奶忙完了帶你去!”
“謝謝奶奶!”
“……”
有種被娃兒將了一軍的感覺,應該不會吧?囡囡才多大?
三歲。
肯定是她的錯覺。
羅浮山小木屋坐落在山腳深處,茂密樹林中間。
因為荒廢太久,院墻已經倒塌,很是荒涼,一眼就能看清小木屋的情況。
單獨一棟小木屋,陳舊破敗,屋子不大,只有一個堂屋兩間耳房,一側連著個灶房。
柳玉笙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小木屋前木架子上,用竹篩晾曬著什么東西。
“嬸嬸!阿修哥哥!”
小男孩豁然抬頭看向門口,亂發下漆黑眼眸漾出波動,緊緊盯著小奶娃。
看她揚著燦爛笑臉蹬蹬蹬跑到他面前。
“囡囡來啦!”婦人看到柳玉笙,立即笑開來。
“這小丫頭,一大早說要過來看你們,纏得不行,叨擾你們了。”柳老婆子跟在后面,手里挎著個菜籃子,里面放著自家菜地里摘的大白菜,綠芹,“農家人沒什么好東西,我帶點菜過來,大妹子別嫌棄。”
“這……大娘,謝謝。”婦人頓時拘謹,似乎很少應對這種情況。
“都是自家種的,謝什么。”
“嬸嬸,阿修哥哥,這是我奶奶!”柳玉笙笑瞇瞇的介紹。
“大娘,您進來坐,”有了柳玉笙打岔,婦人拘謹散去不少,把人迎進堂屋,“修兒,你跟0囡囡玩兒。”
柳玉笙即眼巴巴看向柳老婆子。
柳老婆子失笑,“去吧去吧,奶奶在這跟嬸嬸嘮嗑嘮嗑等你。”
“謝謝奶奶!”
一旁,小男孩緊抿的唇角微微放松。
等倆個大人走開了,柳玉笙仰頭看向小男孩,“阿修哥哥,這幾天我家里有些忙,我就沒有出來,對不起。你不要生囡囡氣好嗎?”
“……沒有生氣。”只是很難過。
“真的?”女娃兒微微歪著腦袋,眼睛睜得圓圓的,極可愛。
小男孩雙手貼著褲腿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后試探的伸出來,輕輕握住了她的小手。
那日她抽手離去后空落下來的掌心再次充實,他眼底劃過光亮。
“嗯。”
女娃兒圓圓的眼睛立即彎成了彎月,眼波璀璨像綴著星湖,“那你帶我玩兒?”
“好。”他應得很快,“你想玩什么?”
“你平時都玩什么呀?”
“我,我每天練功,練字,幫我娘采藥。”越說,聲音越低,他發現,除了這些,他根本什么都不會。
不會像別的小孩一樣,每天能變著花樣的瘋玩。
她一定覺得他無趣了吧。
“哇!阿修哥哥你會功夫?還認字?還會采藥材?你好厲害!”小女娃兒軟軟的聲音里全是驚嘆。
阿修抬頭,看到的便是女娃兒發亮的小臉,還有盈滿崇拜的眼睛。
“嗯!我都會!”他重重點頭,嘴角不自覺輕揚。
“是不是那種打架很厲害的功夫,咻一下就能飛上房頂?你也上學堂了嗎?是不是能寫好多好多字?你認識草藥是跟嬸嬸學的嗎?囡囡也想學!阿修哥哥你教囡囡好不好!……”嘰嘰喳喳的聲音灑落在他周圍,像林中晨起歌唱的百鸝,驅散了破敗小院里濃郁的空寂,融入淺淺的暖。
“笙笙,你想學的,我都教你。”他看著她,連漆黑的眼睛都彌漫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