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少東家一再在這里挑起口舌,沒有半點為客之道,我柳家招呼不起你這尊大佛,請!”
因著錢萬金故意挑釁,加之煽風點火,擠滿了人的客廳里,七嘴八舌罵聲一片,好不熱鬧。
看著坐在首位的柳淮,臉色已經難看得沒有辦法用詞語來形容,錢萬金笑得越歡,心情那個爽呀。
“都給我住口!”厲喝一聲,柳淮陰冷看向錢萬金,一字一頓,“來人,送客!”
“別急呀,柳大家主,”看夠了熱鬧,錢萬金這才慢悠悠開口,“錢某今日來這里,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想跟柳大家主說。聽聞柳大家主這次臥病在床,是跟你剛剛進回來的一批貨有關?”
柳淮胸腔劇烈起伏,只差沒把后槽牙咬碎。
錢萬金就是故意的!
臨被趕出門的時候才提起布料來,他怎么沒等他被氣死了再說話?
“我柳家確實進了一批貨,不過這跟錢少東家好像沒有什么關系!”敢在他柳家做妖,還敢覬覦他那批布料,他就讓他也嘗嘗心焦的滋味!
“原來真有其事,我還以為外面的流言都是亂傳。”錢萬金煞有介事點頭,“以前柳家做的是茶葉生意,現在茶葉做不了了,要轉戰布行生意了?柳大家主,錢某雖然是小輩,也要冒昧勸你一句,隔行如隔山,轉行還需小心謹慎,你看像你這次這般,不就出事情了?花了那么多銀兩進回來的一批特級貨,最后恰恰出了問題。就是因為你對這一行不熟,所以被人坑了。有了這一次的教訓,日后定要引以為戒,千萬不要輕信于人。你真想要進布料,可以找傅玉箏,她也是做這一行的。大家同在京城,又彼此認識,跟她做生意,她定然不會坑你。”
話畢,錢萬金站起來,抖抖衣衫上的褶子,“柳大家主身體不適,錢某就不多逗留了,正好我也需要趕去布行那邊,幫著整理要運進皇宮的特供布料。不多打擾,告辭。”
“站住!錢少東家剛才說什么?”死死扣著兩邊扶手,柳懷眼睛隱隱發紅。
“哦,我說我要去幫傅玉箏整理特供布料,明日送去宮中。說來也湊巧,本來這次她也打算購買蠶絲布料進行制染,沒想到買不到足夠數量。幸好當初庫房里存了一批,這個時候恰好能用上,要不然事情可就大發了,萬萬不是我們能兜得起的。”
目送錢萬金施施然離去,柳淮整個身子軟在座椅里,呆呆望著前面,眼一黑,再次昏死過去。
本來以為對方上門是有所求,他尚打了魚死網破的主意,拼著兩敗俱傷,也要讓對方跟他一塊凄慘落魄,卻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人家早有準備!
表面上裝作無計可施,讓他們誤以為對方死定了,暗地里還幸災樂禍。實則不過是故意做出樣子來迷惑他們,混淆視聽。
像貓逗老鼠一樣,逗他們玩罷了!
這一出大戲里,只有他柳淮演了跳梁小丑!
柳家其他族人也被錢萬金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氣的發了懵。
所以說,他們特地派了探子一直盯著傅玉箏那個小布行,得來的全是假消息?
是人家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耍弄他們玩的?
他們還想著靠這一次踩下特供商,趁機翻身,順便在柳玉笙、柳知夏以及風青柏身上都跺上幾腳。
甚至在此之前,一直為計謀即將得逞而沾沾自喜。
結果到最后,人家根本一點事情都沒有。
有事的是他們柳家,輸得一敗涂地。
輸得難看無比。
“家主,原來他們早有準備,那我們該怎么辦!…家主,家主!”有人下意識尋柳淮出主意,扭頭看過去才發現,他們家主已經氣暈死過去了。
新柳府。
錢萬金下了馬車就直往大廳沖,人未到語先至,“福囡囡,可惜你今天沒有跟我去,要不然你就能看到一出大戲了。你不知道柳淮那個老不死的被我氣成什么樣子。要是眼神能殺人,他怕是得殺我成百上千次了。可惜呀,敢怒不敢言。看到他那張老臉忍得變了形,我真是渾身舒暢。”
那個老東西,以前沒少在他家老頭子面前擺譜,風水輪流轉,活該他有今天。
大廳里,柳玉笙正在幫柳老婆子跟陳秀蘭裁剪布料,做小衣裳。
聽到錢萬金吒吒呼呼,樂得連聲音都打了飄,莞爾一笑,要是她也跟著一塊去,很容易被柳淮那只老狐貍看出她真正意圖。
只有自己不出面,早出自己其實并不是很在乎的假象,柳淮才摸不準她究竟圖不圖那批布料。
睨著已經走到門口的人,笑問,“揚眉吐氣,高興了?”
“高興的不能再高興了。”走進廳里,錢萬金一屁股坐在柳玉笙旁邊,“你說要以退為進,我故意沒在那老東西面前提起要收購他那批布料的事情。只跟他們透露了玉箏早有準備,便是收不到布料,也不影響這一次的交易。本來那老東西還一直拿著喬,聽了我的話,臉色噔的一下就變了,染色都沒那么快。”
柳玉笙忍俊不禁,當即給錢萬金一個大大的笑臉,“做的好小金子!”
她只說一句以進為退,錢萬金就能想到要怎么說怎么做,整個事情應對下來,可謂滴水不漏,真的非常完美。
而錢萬金說的染色這種不倫不類的形容,則讓柳老婆子跟陳秀蘭噴笑,“本來聽說那個柳淮之前就已經被氣得吐血,躺在床上起不來。你再給他添上一把火,還能好得了?”
“奶奶,柳嬸。你們甭替他同情。禍害遺千年,柳淮死不了那么早。”
旁邊專注下棋的柳老爺子跟柳大看了過來,“這樣專門跑上門去氣他,真的有用?萬一把人給氣狠了,拼著什么都不要同歸于盡怎么辦?”
柳玉笙笑道,“換個有氣性的人可能會,但是柳淮絕對不會。首先他是個利益至上的人,其次,他還是一個家主。有些事情就是他肯,他的家族也不會肯。那些人慣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現在家族出現這么大的危機,威脅到他們的利益,他們怎么可能讓柳淮一意孤行?肯定還得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