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金針之前,柳玉笙先給太后喂了一粒小藥丸。
這是她自己煉制的,緩解咳嗽之余,不會有什么副作用。
最后金針入穴,柳玉笙眉頭越皺越緊,臉上逐漸現出凝重之色。
“是毒,太后中毒了。”
秦嘯一下攥緊拳頭,眼睛沉黑如墨,如烏云密布,山雨欲來。
在他著人保護之下,竟然還有人能加害阿滿!待他查出那人是誰,必將他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是不是御醫留下來的藥有問題?”他沉聲問,否則剛才柳玉笙不會問他要藥盒,說要檢查里面的藥。
“眼下暫時不知對方下毒方式,只是小心為上,太后所吃的藥我需要檢驗一下。”柳玉笙道。
相比秦嘯的憤怒和緊張,太后神色平靜,她倒不覺得有人會在用藥上面加害于她。
“這些年,哀家不管大病小病,過來給哀家診治的都是太醫院的醫正,他是宮中的老御醫了,醫術高明,也有醫德。他給哀家的藥應該沒有問題,否則哀家出事第一個推脫不掉責任的就是他。”
將藥盒里面的藥丸仔細辨聞過后,確實沒有發現問題,柳玉笙皺起眉頭,沉吟道,“也不一定是用藥上面出問題,或許是用別的方式。我剛看了太后的脈相,五臟看似正常,實則已有腎臟衰竭之兆。這種情況下,倘若一個用藥不對,很容易加重病情。”
“腎臟衰竭之癥?為何會得這個病癥?可有發病原因?”秦嘯眉頭皺得極緊。剛看柳玉笙神色,他便覺得事情絕對沒有她說的那么簡單。
皇太后也疑惑,“哀家昨日剛剛看過御醫,可是他并未說哀家患有什么腎臟衰竭之癥,這是為何?是他隱瞞不報,還是連老御醫都學術不精,沒有查出來?”
說老御醫學術不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凡能在宮中做御醫,皆是整個南陵醫術頂尖之輩。
更何況,老御醫是太醫院的醫正,醫術更是御醫中的佼佼者。
這便很值得讓人懷疑了。
柳玉笙環視周圍,此時殿內除了他們之外,并沒有其他宮婢內侍在。
稍加猶豫之后道,“此衰竭非彼衰竭。便是御醫也不一定能看出來。我之所以在切脈后會有這樣的診斷,是因為我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只是那人的發病原因跟太后的發病原因不同。他是中了蠱毒,導致五臟六腑緩慢衰敗,那是一種慢性毒。而太后身上的癥狀是急性。”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短時間內要哀家的命?”
柳玉笙點頭,“此藥霸道。倘若是一般的毒,傷不了太后。因為我送過來的藥茶里面添加了能解百毒的藥末。只要每日喝那個茶,尋常毒藥可被消解。”
皇太后跟秦笑皆陷入沉思,臉色難看。
柳老婆子在旁聽得一愣一愣的。
聽說是有人用毒藥謀害太后之后,急得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皇宮看似光鮮亮麗,怎么處處都有齷齪手段?之前是小風兒中毒,現在連太后也中了毒,皇宮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說罷老婆子回身抓住皇太后的手,“太后,我們不在這里住了,去南陵王府,或者跟我回杏花村都行!再呆在這種吃人的地方,連命都沒了!你別怕,囡囡醫術很好的,你跟著我們回去安心呆著,囡囡一定能治好你,讓你長命百歲!”
老婦人的手很粗糙,掌心跟指腹都有刮人的繭子,能把人的皮膚刮得生疼。加之常年干農活,老婦人力氣大的很,輕易就能把細皮嫩肉的手腕給攥紅了。
皇太后這次卻沒有罵她莽婦,也沒有斥她放肆,只嗔道,“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怎么總是說風就是雨?哀家是太后,不住皇宮,能住到哪里去?哀家若是真的住到宮外不回來,皇上跟王爺會被天下人罵不孝的。行事之前總得想想后果,別整天那么莽撞。”
“可是現在有人想害你,那個人是誰我們都不知道。防不勝防的,你是不要命了嗎!”
“不是有囡囡在嗎?囡囡能治好一次衰竭之癥,自然就能治好第二次。再者說,就是因為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哀家更不能走。他既然想害哀家,一次不成自然會來第二次。我們如今已經有了防范,只要他敢現身,就能將他抓個正著。”
秦嘯看著知道自己中毒之后面容極為平靜的婦人,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迸現,用盡全身的克制力,才能勉強克制自己不失態。
“太后放心,老臣會協助王爺,一定盡快將下毒的人抓出來!”
“有你們在,哀家自然放心。”皇太后淡道,“這實則算不了什么大事,后宮爭斗,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下毒,哀家都已經見慣了。”
秦嘯心頭揪痛。
以前她是皇后,如今她是太后,不管她過得好不好,他都沒有插手置喙的余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身后守著,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支撐。
可是現在他發現,他連護著她安全無虞都做不到。
他這一生的價值,究竟還剩下些什么?
赫赫戰功?大權在握?若沒了阿滿,那些東西有何用?
風青柏跟風墨晗聞訊趕來的時候,殿內凝重氣氛依舊未散。
除了皇太后若無其事在軟榻上逗弄倆豆兒,其他人眉頭皆皺得緊緊的。
“怎么回事?”風青柏走到柳玉笙身邊,問。
昨兒太后沒去王府,他晚間離開皇宮前曾經來探過她一次,彼時沒看出她的異常,沒成想今日就病得嚴重了。想來昨夜,太后是在他面前強撐的。
“皇嬸,太后得的是什么病?怎的突然嚴重起來?御醫回稟明明說無大礙。”風墨晗也問道。
柳玉笙抿唇,“太后中毒了,毒素跟你當初中的蠱毒很像,我猜測,或許就是從蠱蟲身上衍生出來的同源毒素。”
風墨晗一震,“同源?那就是說給太后下毒的,很有可能就是當初個我下蠱的人?”
“小風兒是被下蠱,至少是十年前。”風青柏臉色一下凝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