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關隱隱翕動,薛紅蓮閉眼,再睜眼,從來不顯波瀾的眼底泛了怒氣。
叫他夫君?就為了幾條蛇?
膽大包天,找死。
邁開腳步,往女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好半晌后,剛才男子站的地方不遠處一堆草垛子里,探出個小腦袋,猥瑣的四處張望,確定周圍沒有男子的影兒,才長出了一口氣。
抱著包裹費力爬出草垛子,就地撕扯綁得結實的死結。
里面都是她的小寶貝,她抱了這么久一點動靜沒有,都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喪天良的家伙給悶死了!
殺生,天理不容!
嗒,嗒,嗒。
極輕的腳步聲。
還在奮力跟包裹死磕的小身板一僵,不敢抬頭。
腳步聲從后轉到前,男子的黑色錦靴躍入她眼簾,不用她抬頭,距離近得她能看清楚鞋面上繡工精良的黑色絲線。
僵硬的把腦袋一點點抬起,千漪擠出笑臉,“哈哈哈,原來你在這里呀,我怕你迷路,剛想去找你來著。”
“不巧,我鼻子靈得很,聞到了西疆蛇特有的味道。”
“……你知道我躲在草垛子里?”千漪小臉迅速漲紅,“你怎么不早吭聲!”
害她藏了那么久,她差點憋死!
視線落在女子腦門上一顫一顫的雜草,男子淡淡啟唇,“我看看你能藏多久。剛才應該還沒到極限,要不你再爬回去?”
“……”他媽的,這個死變態到底哪里蹦出來的?能不能把話癆還回來?
她寧愿被話癆毒舌,她也不要在這里承受冷氣,簡直不是人受的酷刑!
最重要的,她敢反抗話癆,她不敢招惹冰塊臉,她怕他用兩根指頭把她捏死!
這狗東西他喜怒無常啊!
女子臉上顏色極速變換,從紅轉黑,從黑轉紫,就在薛紅蓮以為她會怒發沖冠亮出獠牙的時候,女子肩膀一縮,諂媚,“紅蓮啊,沒想到你本事強,連鼻子都超人一等,哈哈哈!我剛才就是跟你開個小小玩笑,餓了嗎?咱回去吃飯去?”
“……”薛紅蓮朝女子伸出手,指頭往上輕勾。
女子將面前的包裹攏了攏,“那個,這包裹有點重,要不我幫你提著?這種粗活哪能讓你干,我既然把你請過來,你就是我的貴客,粗活重活我來!別跟我客氣!哈哈哈!”
男子手沒有收回,看她的眼神變涼。
千漪覺得自己脊椎骨都開始往里縮了,她也搞不明白,為什么她在冰塊臉面前會那么慫,這絕壁不正常!
她慫到明明拼命想把包裹據為己有,硬氣的說不,身體卻快過腦子,開始雙手抖抖索索把包裹往上遞出。
包裹即將送到男子手里時,千漪咬牙,猛地收回,一鼓作氣把包裹死結打開,在男子強橫氣息籠罩下,掏出里面軟趴趴的西疆蛇。
“它們真的很可愛的,嬌小,軟萌,還能給你逗樂子!不信你看!”說著挑出幾條勉強還有意識的西疆蛇,拍拍它們腦袋讓它們醒神,放到地上,“左轉,右轉,滑波浪,疊團團,滾——”
在黑巫洞里兇神惡煞隨時起勢攻擊的西疆蛇,隨著女子每一個口令,竟然做出相應的動作,搖頭擺尾打滾賣萌,乖順得像在討好取悅主人的寵。
一套動作完畢,把西疆蛇拎起放到自己掌心,跟女子齊齊抬頭看向薛紅蓮。
“是不是,我就說它們很乖,沒騙你吧?”女子眨巴了下眼睛,“要不,把它們放回去?”
一人,幾條蛇,此時的眼神竟然極為相似。
可憐巴巴的,討好的。
軟軟的。
男子居高臨下,身子背了光,表情看不真切,但是聲音里的涼意卻是清清楚楚的,“我若說不,就該被咬了吧?”
千漪一僵,臉上差點裝不下去。
她的確這么打算來著,要是他不同意,她就殊死一搏,讓小蛇去咬男子一口。
僥幸能咬中的話,她的小伙伴就有生路了。
只是這是萬不得已之下的下下策。
因為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朝男子擠出個僵硬笑臉,千漪想哭,這個變態他太強啊!
她心里還在打著小九九的時候,男子長臂一探,直接收走了地上的包裹跟她掌心軟萌的小蛇。
連一片蛇鱗都不留。
千漪木著臉,敢怒不敢言。
快到讓人反應不過來的動作,她要是跟他動手,真的會被兩根手指頭捏死吧?
看男子的臉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個菩薩心腸的人,也別談什么憐香惜玉。
何況她也沒到香玉的級別。
人一蔫吧,腦門上頂著的雜草都有氣無力往下滑落。
“若有辦法去它們的蛇毒,蛇命可以給你留著。”男子拎著包裹往寨子里走,丟了句天籟飄進她耳中。
千漪眼睛一亮,噌的爬起來朝男子追去,“有辦法有辦法!原來你是想要蛇毒,你早說嘛!只要你說,想要多少我讓小蛇給你吐多少!包你吃不完!”
薛紅蓮眼睛一涼,吃不完?小模小樣的還敢拿話刺他,有仇必報?
這種程度的,比起風青柏來差遠了。
側眸看了眼已經寄到他身邊來笑得諂媚的女子,薛紅蓮哼了聲。
沒打算真跟她計算,左不過,她也就只剩這點能耐了。
“你懂馭獸?”不動聲色,他問。
這也是他在第二局比試放水的原因,想知道關于這個寨子更多的信息。
如今看來,他之前的猜測或許沒錯。
圣巫族,有特權,講究血統,女子還能跟毒物為伴,在在都指向一個方向。
“也不是馭獸啦。”女子擺擺手,笑道,“真的野獸我也駕馭不了,也就這些小東西,會聽我的話。”
“以前曾有傳聞說西涼人擅長驅使蛇蟲鼠蟻,沒想到是真的。”
“也不是,西涼普通百姓并不懂這些,只有我們圣巫族跟蠱醫族會這個,而且便是我們兩族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要看天賦。”這些原本是秘辛,不該隨意對外人提起,但是面對薛青蓮,千漪卻沒有那么多的防備。
只是莫名的相信,他不是那種背后打主意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