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笙的惆悵沒能維持多久,四日后,柳知夏跟傅玉箏帶著毛豆,輕裝簡行抵達京城。
云州衙門的事情已經交接完畢,新來的知府走馬上任,隨后柳知夏便馬不停蹄奔赴京城,正式入主京官班子。
柳知夏再度回歸,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輕微震動。
人人心里都明白,只要接下來兩年之內柳知夏在政績上面沒有出什么大錯,那么很快他就會成為內閣中的一員。
眾所周知,但凡內閣成員大多會成為皇上心腹,所以朝中大臣幾乎拼了命的往里擠。
競爭太激烈,想要擠進那個圈子里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
唯獨柳知夏不同,他是南陵王妃的哥哥,有此前在云州的出色政績打底,又有南陵王護航,平步青云不在話下。
是以他一入京就受到了南陵權臣重臣的極度重視,各自開始盤算小心思。
而柳知夏入京還給風青柏和柳玉笙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柳知秋去年購買的那些農莊,秋季豐收,如今正在核算每個農莊產出的糧食,合總進行統計。
待統計完畢之后,多余的糧食柳知秋會捐獻給朝廷,作充實糧庫之用。屆時需要風青柏這邊派個人去進行交接。
這對南陵來說是大好事。
南陵上位者個個對此都表現得極為高興。
有人幫著填充國庫糧倉,他們不用付出任何東西,就能賺到一大筆糧食,怎么會不高興?
風墨晗也是高興的。
只不過他的高興要真心得多。
心情一好,大筆一揮,就想給柳知秋頒發一個圣旨嘉獎嘉獎,結果被風青柏給截住了。
如今柳家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不需要再錦上添花。
花太多了,引來的不僅僅是蝴蝶,還有會蜇人的蜜蜂。
被攔了下來,風墨晗才勉強偃旗息鼓,但是依舊對沒有嘉獎到知秋叔耿耿于懷,尋思著在別的地方多補償補償柳知秋。
至于朝廷這邊派誰去進行糧食交接,朝臣也引發了好幾次議論。
不少官員紛紛自動請纓,結果又被風青柏給壓了下來。
如果真讓這些人去,那么本來應該是不會牽扯到利益的事情,就會徹徹底底淪為一筆交易。
最后風青柏決定,自己親自去進行交接。
如今朝堂看起來暫時一片風平浪靜。隨著風墨晗這邊的勢力日漸增長,朝臣那邊的勢力便日漸削弱,在沒有辦法跟皇上勢力抗衡的情況下,朝臣不會輕易出什么幺蛾子。那么他的日子也就會過得越輕松,不像以前幾乎一刻離不得京城。
他做這個決定,最郁卒的莫過于風墨晗。
“皇叔,你真要自己去?完全沒必要嘛!這種小事情哪里需要你親自出馬,你要是信不過朝臣,派隱衛營任何一個人去都行。實在不需要你離京那么勞師動眾。”一大早的風墨晗就闖進養心殿,纏著風青柏絮絮叨叨。
“怎么,不躲著我了?”男子話清清冷冷,說得風墨晗臉上訕訕,很是尷尬。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么躲著你,凈說這些話寒磣人。”低聲嘟囔,風墨晗不敢明著替自己辯解。
他是真冤枉。
要是換做以前,什么時候他不纏著皇叔?
但是這次情況不一樣啊,皇叔隨時可能會對他遞出辭呈,然后帶著巴豆紅豆,歡歡喜喜回杏花村。
他們走得輕松,那他怎么辦?
他就得被皇叔丟下了,從此以后一個人在旋渦里掙扎。
多孤單多難受?
所以這段時間皇叔跟皇嬸每天入宮,他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子每天過來報道,怕的就是這個。
他避得也是很辛苦的。
挨靠在椅子上,風青柏看著垂頭委屈的少年無聲輕嘆。
“這江山是你的,你總得獨自將它撐起來,遇事的時候總想著依賴別人已經是不合格。我若不離開,你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獨當一面?”
放手,才能讓自己看護的孩子更好成長,這一點是他從皇太后身上學來的。
以前他總想著等到風墨晗能撐起重擔的時候再離開,現在想起來,其實他那些決定本就是錯的。
如果他一直在,遇上什么風雨都擋在風墨晗面前,風墨晗根本成長不了。
“再說我就算離開,也一樣是在南陵國土境內,在杏花村。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實在解決不了,想要聯系不算麻煩。”伸手拍拍少年肩膀,風青柏語重心長,“皇叔想看到你真正指點江山那一天,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風陌寒愕然抬頭,不可置信。
皇叔說相信他不會讓他失望?
相信他?
這句話以前皇叔從未說過。
是夸贊吧?
“皇叔你真的相信我?”
“你是我教出來的,你能力到哪,我一清二楚,為何不信?”說罷男子起身,手在他肩頭上又拍了拍,往那邊吵吵鬧鬧的長榻走去。
風墨晗依舊愣愣的,看著男子背影,相信兩個字在他耳邊不停盤旋。
過了一會之后少年垂下頭,又是輕聲嘟囔,“那是自然,我是皇叔交出來的,我自己也相信自己。我只是,不舍得你們罷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鼻頭發酸,嘴角卻淺淺翹起。
不管如何,皇叔的相信足夠讓他高興。
便是沖著這一點,他也不會做出讓皇叔失望的事情。
再說了,知夏叔不是來了嗎?若是他一個人不行,還有知夏叔在呢,總不會是孤軍奮戰。
沉浸在復雜的喜悅中,少年自動忽略了男子希望他一個人獨當一面的事實。
他是皇帝,皇帝怎么能孤軍奮戰呢?必須要有幫手啊。
他不是不爭氣,但是任人唯賢,這也是皇叔教他的不是?
完全沒毛病。
他不依賴別人,他只是多找幾個幫手而已。
風青柏已經走到長榻前,半蹲下身來將紅豆撈進懷里,“知秋那邊,半個月之內應該能將余糧數目統計完畢。到時候我們趕往農莊跟他交接,一來一回,怎么的也需要月余左右,我想帶巴豆紅豆一起去,母后看如何?”
他問皇太后,皇太后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