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家人?”顧念之無奈地搖搖頭,苦笑著說:“您沒看過我的材料嗎?我是父母雙亡的孤女啊。”
“你的父母真的不在了?”何之初往前走了一步,離顧念之近了一些,“那你父母葬在哪里?你有拜祭過他們嗎?”
顧念之驚訝地看著何之初,心頭對他的抵觸不知不覺在消散之中。
除了霍紹恒,何之初是第一個關心過她父母真實情況的人,他甚至提到拜祭她父母的事。
這是一種尊敬,她為人子女,對方對她的父母有這種敬重的態度,讓她很難再對他起怨懟之心。
顧念之看著何之初,在撒謊和沉默兩種選擇中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說:“不,我不知道我的父母葬在哪里。”
“你不是父母雙亡嗎?怎么會不知道父母葬在哪里?”何之初的聲音幾乎接近冷笑了,但顧念之卻不再反感。
她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很艱難地說:“其實,我也只是猜測他們應該是不在了吧。”
“為什么說應該?”
“因為,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顧念之雙手緊緊抓著自己雙肩背包的肩帶,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在了,還是活在某個地方。可如果他們還在的話,他們為什么不來找我?”
她的神情帶了幾分倔強,終于把這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在她內心深處,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父母應該是不在了。
因為以霍紹恒的能力和權力,找了六年,依然找不到她父母的蹤跡。
哪怕她的父母是想遺棄她,也不可能在霍紹恒的搜索下依然藏得這么嚴嚴實實。
所以顧念之真心覺得,他們應該是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有時候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樣給她的傷害大?
是她父母都不在了?還是他們雖然活著,但卻不愿意來找她,甚至不愿意認回她?
不過霍紹恒一直認為她的父母應該活著,也一直致力于尋找她的父母,從來沒有放棄。
“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何之初又往前走了一步,聲音止不住地顫抖,“那你記得多大以后的事?”
顧念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喃喃地說:“12歲吧……12歲之前的事,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12歲之后呢?”何之初已經站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
顧念之的頭發濃密黝黑,她嫌麻煩,經常都是扎一個馬尾出門。
何之初幾乎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她扎在腦后的馬尾辮,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就縮了回來,盡量鎮定地說:“那你為什么不記得12歲以前的事了?人的記憶細胞應該在六歲之后就發育完全,可以儲存長久記憶,你為什么會不記得12歲以前的事?”
“這個啊……”顧念之猶豫了一下,“何教授,您能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嗎?”
何之初蒼涼的心里因為這句話暖了一暖,他很溫和地“嗯”了一聲,“我一定不告訴任何人,只要你跟我說的話,我不會跟任何人分享。”
顧念之自嘲地笑了笑,“謝謝何教授,其實我的檔案已經在系里老師和同學中傳閱過了,所以我父母雙亡的事算不了什么隱私。我還以為何教授也看了我的檔案,不會有這些問題。”
“什么檔案?”何之初微微一怔,“是你報考研究生時候填的表格嗎?”
“不是。”顧念之想起何之初是從美國來的,大概不知道華夏帝國的學生檔案這回事,就耐心跟他解釋了一遍。
何之初聽明白了,皺眉道:“這是個人隱私啊,誰都能看嗎?”
“當然不能。不過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的檔案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內容,看了就看了吧。”
顧念之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了,反正看都看了,她再生氣也無濟于事。
難道還能把管理檔案的老師開除?
還是能把散布檔案的老師判刑?
顧念之知道這件事只能自己把這個虧吃下去,跟苗云霄那件事的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何之初見顧念之不想追究,他也沒再說了,繼續追問顧念之有關她失憶的事。
顧念之正中下懷,連忙轉移話題,繼續說:“……是這樣的,我12歲那年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后來被人救了出來,但是等我醒了之后,我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何之初深深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極力忍耐,看不出變化,他又問:“什么都不記得了?什么樣的車禍,能讓你失憶了六年?”
“……一場非常大的車禍。”顧念之甚至用手比劃了一下。
連處于緊張狀態中的何之初都被她逗笑了,“車禍能這么比?”
“確實如此。”顧念之跟著輕松起來,“當時還發生了大爆炸,我到現在都記得那遮天蔽日的火光,晚上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那個時候,然后被驚醒了,發現自己在床上,不在車里,就會覺得特別幸福。”
何之初眼眸深處露出一絲無法言說的憐憫和疼惜,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反而背著手,往后退了一步,退到讓顧念之感覺到安全的距離。
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是1.2米,一個陌生人走近你的1.2米以內,會讓你產生不安全感。
何之初和顧念之不是陌生人,但因為兩人曾經產生過爭執,顧念之對他很是防范,因此何之初只能將自己放到陌生人這一格里。
他默默地看著顧念之,不知道他們怎樣才能回到從前。
也許他們都回不去了,因為她已經長大了。
一個已經成年的青春美少女的顧念之,不再是以前那個天天跟在他身邊的小姑娘。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看心理醫生,恢復以前的記憶呢?”雖然他們都回不去了,但何之初依然不想放棄。
他是她以往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不想她徹徹底底遺忘他。
顧念之攤了攤手,促狹地笑道:“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從那場車禍中醒來之后就開始看心理醫生,看了兩三年,后來心理醫生都不想看到我了。”
何之初跟著笑了笑,“看的哪個心理醫生?會不會是他醫術太差?我認得一個很著名的心理醫生,在美國,有機會的話,我請他來這里,跟你聊一聊,你愿不愿意?”
顧念之想起陳列那張臉,忍不住笑道:“我沒問題,但是我不覺得會起作用。”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已經看過最好的心理醫生。”顧念之也往后退了一步,“好了,何教授,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不想再談提前畢業的事了嗎?”何之初挑了挑眉,“我的咖啡剛剛做好。”
顧念之躊躇了一下,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正是霍紹恒的鈴聲。
顧念之急忙掏出手機,劃開想接,又猶豫地看了看何之初。
何之初不悅地轉身走到咖啡機前面倒咖啡,一邊說:“我開會的規矩,是要大家的手機都調成振動模式。”
顧念之悄悄吐吐舌頭,握著手機對何之初說:“何教授,不早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攪何教授休息。至于提前畢業的事,我們可以以后再說,畢竟來日方長嘛。”
這句話何之初聽著很舒服,他嗯了一聲,再回頭的時候,發現顧念之已經溜走了。
“跑得跟兔子似的……”何之初勾起唇角,端了咖啡從廚房里出來,站在窗臺上前往下看。
幾分鐘后,顧念之從大樓里出來了,手里握著手機正在跟人說話。
從樓上往下看,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看得出來她非常專注地在講電話,因為有好幾次,她差一點跟人撞上了……
不用問,肯定是那誰的電話。
何之初不想再看了,轉身離開窗臺,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顧念之從電梯里出來,就一路小跑著跟霍紹恒說話。
霍紹恒知道顧念之晚上要開班會,所以等了兩個多小時才給她打電話,沒想到她居然沒立即接。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等了一會兒,電話才接通了,顧念之甜美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
“霍少?”
“嗯,你在干嘛?這么久沒有接電話。”
“不好意思啊,霍少,我剛才在跟何教授開會,沒法接。”
“跟何之初?”霍紹恒抿了抿唇,手里一支飛鏢嗖地一聲飛出,扎在墻上飛鏢盤的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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