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霍紹恒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霍冠辰也沉下臉。
同樣背著手站在霍紹恒面前,霍冠辰的氣勢一寸寸漲了上來。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政治部主任,而且是軍部最高級別的總政治部,霍冠辰也不是尸位素餐的人。
他仰頭看著一臉肅然的霍紹恒,沉聲說:“你是真的要跟我公事公辦,是不是?——好,我們就來公事公辦。”
霍冠辰說著,又把突擊檢查令看了一遍。
剛才他被霍紹恒的樣子唬住了,差一點就以為自己真的犯了錯誤。
現在再看這份特意開出來的突擊檢查令,霍冠辰回過神,將那份突擊檢查令對著霍紹恒抖了抖,“這上面是沒有說要豁免通行證,但是這上面也說了授權我‘便宜行事’。——霍少將,‘便宜行事’四個字的意思,你知道嗎?”
簡單來說,這四個字的授權確實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就是霍冠辰覺得怎么做合適,就可以怎么做。
往小了說,也可以是配合霍紹恒工作的意思。
所以這些紅頭文件從來不會把話說死,能模棱兩可就模棱兩可,讓下面的人自己體會上面的意思。
就跟美國的憲法一樣,一共只有7500字,卻是總攬美國法律的根本所在。
它的意義,就在于法院在審案中對它進行的詮釋。
換句話說,每個法官都能有自己的理解,而這理解只要是合乎憲法內在的邏輯,就是合法的詮釋,具有法律效力。
霍冠辰現在也是用這種邏輯來跟霍紹恒說話。
他的軍銜和職位都比霍紹恒高,他要這么解釋,如果霍紹恒想不出好的對應說法,他就不得不屈服。
霍紹恒漆黑的眸子幾不可察地縮了縮。
鎮定地從霍冠辰手里拿過突擊檢查令,霍紹恒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這份突擊檢查令的文字非常少,只有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茲派遣總政主任霍冠辰主導,對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進行突擊檢查。相關部門應積極配合,便宜行事。”
落款是軍部最高委員會常務理事會的印章。
這是軍部的最高機構。
霍紹恒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總覺得哪里不對。
盯著那落款的印章看了一會兒,腦子里靈光一閃,想起來了。
他微笑著將這份突擊檢查令遞回到霍冠辰面前,“霍上將,不好意思,您的這份突擊檢查令有些不合法,您回去再開一份,然后再來突擊檢查,行不行?”
“不合法?!”霍冠辰大吃一驚,“這是軍部最高委員會的印章,你竟然說不合法?!”
“霍上將,我想您可能忘了,特別行動司成立之時,是由議會上院和軍部最高委員會同時授權成立。當時就立下條款,國內機構對我們特別行動司有任何行動,都應該由議會上院和軍部最高委員會同時授權。”
“您這份突擊檢查令只有軍部最高委員會的授權,沒有議會上院的授權,所以,不好意思了,連您都不能進來突擊檢查。”
霍紹恒這一下將霍冠辰都擋了出去。
剛才還說他憑自己的特A通行證能夠帶一個人進來,現在卻連他自己都不能進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霍冠辰一時氣得臉色紫漲,眉頭漸漸皺成一團,對霍紹恒不滿的樣子溢于言表。
此時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大樓前的廣場上,孤零零停著霍冠辰帶來的三輛車,車上的人一個個安靜如雞,沒有人敢下來。
除此以外,就只有特別行動司荷槍實彈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再也看不見一個閑人。
顧念之和陳列趴在醫務大樓18層的窗口眺望著廣場的方向。
天空一片蔚藍,萬里無云,雖然有太陽,但依然冷颼颼的,是典型帝都冬季的氣候。
因為隔得遠,他們倆看不清楚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陳列便從辦公室里拿出兩個望遠鏡,和顧念之一人一個,望向廣場的方向。
“陳哥,霍少跟他父親好像鬧得不愉快。”顧念之一邊看,一邊跟陳列交流。
陳列嗤笑,說:“從我十幾年前認識霍少開始,這倆父子就沒有愉快過。哪一天他們愉快了,我才是要驚悚了。”
顧念之也好笑,“好像是這樣。霍少跟他父親的關系蠻僵的。”
顧念之的心自然是偏向霍紹恒的母親宋錦寧,因此對霍紹恒的父親一點好感都沒有,更沒有勸霍紹恒跟他父親搞好關系的意思。
她沒那么圣母,也不想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只是看著這父子倆在廣場上對峙,總覺得怪怪的。
“……如果能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就好了。”顧念之自言自語,很有些遺憾。
陳列切了一聲,“這有什么難的?你給大雄打個電話,就能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了。”
“噯?對啊!”顧念之高高興興地拿出手機,撥通了陰世雄的電話。
陰世雄戴著藍牙耳麥,正緊張地站在霍紹恒左后方。
聽見藍牙耳麥里接通了顧念之的電話,他不由后退一步,特別小聲說:“……念之,你有事?”
顧念之也跟著壓低聲音:“……大雄哥,霍少跟他父親吵起來了?發生了什么事?”
陰世雄知道顧念之今天是在陳列那里體檢,想了想,他將藍牙耳麥的外放功能打開了,悄悄說:“……你自己聽。”
顧念之這一下,不僅能從望遠鏡里看見遠方廣場上的情形,而且能從手機里聽見廣場上的一切聲音。
特別行動司專門為外勤出任務特制的多功能藍牙耳麥,當然不是市面上那種普通貨能夠相提并論的。
聲音清楚得就像他們站在霍紹恒身邊一樣。
陳列在旁邊說:“用擴音器,讓我也聽聽。”
顧念之依言將手機的外放擴音器打開,這樣就不用手拿著放到耳邊了。
顧念之和陳列兩人舉著望遠鏡一邊看,一邊聽著從手機里傳來的廣場上的聲音,跟看戲一樣,高高興興欣賞起廣場上的“父子懟”。
霍紹恒揚了揚下頜,“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們請回吧。”
和剛才要關禁閉相比,現在原路返回,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霍紹恒也沒有激化矛盾的意思,還是給了霍冠辰一個臺階下。
霍冠辰怒視著霍紹恒,手里緊握成拳,心里覺得萬分憋屈。
哪怕有臺階可下,可那算什么臺階?!
直接被趕了回去,還要他歌功頌德不成?!
就在兩人互不相讓的對峙中,廣場中那輛長闊高大的房車突然開了門。
一個身材高挑,穿著長筒皮靴和短款皮衣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生得長眉鳳目,鵝蛋臉,鼻梁高直,飽滿的唇瓣上抹的大紅唇膏,艷光四射,令人不可逼視。
特別是她的眼神,當她盯著你看的時候,專注動人,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但是當她把目光移開的時候,會讓你頓時覺得被全世界拋棄了。
她在車前站定,回頭朝車里伸出手,“表妹,下來吧。”
里面的人像是躊躇了一下,過了幾分鐘,一個同樣高挑的女子從房車里走了下來。
她穿著一身純白羊絨修身大衣,里面明顯穿著裙子,也是穿著長筒靴,但她的氣勢跟前面那個女子完全不同。
后出來的這個女子秀雅清絕,一臉的書卷氣,正是譚貴人。
“表姐……”譚貴人有些惴惴不安,“我們還是回去吧。不合規矩的事還是不要做了。”
“怎么會不合規矩?”那艷光女子高高挑起長眉,“你跟我來,我保證合規矩。”
譚貴人給了她一個明顯不信的眼神。
艷光女子笑了,“表妹,你忘了姐姐我在美國是做什么的?——放心,不合法的事,我們不做。”
譚貴人這才釋然了,跟著那艷光女子走了過去。
來到霍冠辰身邊站定,這艷光四射的女子瞇著眼睛打量了霍紹恒一番,雖然她一向眼光很高,而且這么多年在國外見識過不少英俊的美男子,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像霍紹恒這樣既俊美到讓人詞窮,又陽剛十足非常man的男子還是絕無僅有。
“霍上將,出了什么事?”
雖然被霍紹恒的風采所吸引,但這女子也過了只看男人外表就會被迷倒的花癡年紀。
所以她也只看了霍紹恒一眼,就將視線轉向霍冠辰。
霍冠辰看見她過來了,態度才緩和了一些,溫言說:“蔡女士,讓你見笑了。”
說著,轉身向霍紹恒介紹:“這位是前不久才回國的蔡勝男女士,她目前是譚首相和首相夫人法律顧問團的首席律師,也是他的私人助理,跟議會的關系非常密切。”
這后面一句話,其實是有意無意提醒霍紹恒。
霍紹恒心里一動。
這位蔡勝男女士的資料,前不久才放到他的案頭。
可以說,譚首相的彈劾案能夠順利過關,跟這位從美國回來的蔡勝男女士有很大關系。
蔡勝男今年也是29歲,比霍紹恒小半歲,一直在美國做律師,是美國第二大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
她在美國法律界業內還是很有名的,但是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知道她的人不多。
不過她父親蔡簌閔的名氣,在美國幾乎盡人皆知。
十幾年前,美國有位總統,因為跟他的女實習生有染,被國會彈劾,幾乎弄到要下臺的地步。
蔡勝男女士的父親蔡簌閔當時正是那位總統私人律師團的首席律師。
就是他幫助那位總統渡過難關,搞定了美國的眾議院和參議院,使得總統避免了被彈劾下臺的命運。
十幾年前,剛剛上大學的蔡勝男全程跟著父親經歷了整個彈劾案,對其中的操作方式耳濡目染,學到了很多東西,而且舉一反三,幫律師團出了很多主意。
當時那個彈劾案順利過關,初出茅廬的蔡勝男也出了不少力。
而譚首相的夫人蔡頌吟是她嫡親的小姑姑。
譚首相遇到的這個難關,最終還是蔡頌吟去找了娘家兄長出手,兄長派了自己的女兒蔡勝男回國親自操作,終于擺平了華夏帝國的議會上院和下院。
現在這個人站在他面前,不再是報告上冷冰冰的資料,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霍紹恒對她禮貌地點點頭,“蔡女士您好,請您回到車上去,這里不是您能來的地方。”
“哦?是嗎?”蔡勝男偏著頭打量霍紹恒,饒有興味地說:“如果我不上去,你會怎樣?把我關起來虐囚嗎?”
霍紹恒臉色如常,淡定地說:“我們的軍隊從來不虐待俘虜。虐囚是美軍的專利,我們不會搶他們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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