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顧律師不要想太多。”
蔡勝男飛快地看了法官一眼，見法官還是一臉平靜，面無表情的樣子，心里微微安定下來。
顧念之笑了一下，點到即止，不再嘲諷蔡勝男，轉而繼續盤問霍冠辰。
“霍冠辰先生，您還沒有回答我，您大哥是誰？”
霍冠辰沉聲說：“我大哥霍冠元，也是軍人，是烈士，他犧牲在那場實驗事故中。”
顧念之目光往羅嘉蘭那邊掃了一眼，“請問您大哥霍冠元，跟被告是什么關系？”
“他是羅嘉蘭的父親。”
法官抬眸看了羅嘉蘭一眼。
羅嘉蘭心里一跳。
顧念之把她父親扯進來是幾個意思？
顧念之卻不再理會她，直接問霍冠辰：“那為什么羅嘉蘭姓羅，不姓霍？她不是霍冠元的女兒嗎？”
羅嘉蘭聽得咬牙切齒。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裝！我讓你裝！
霍冠辰淡定地回答：“她以前本來叫霍嘉蘭，一直是我大哥的女兒，我的侄女。去年白瑾宜的案子之后，我們才知道她并非是我大哥的親生女兒。今年她就將自己的戶籍從我們霍家遷了出去，也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她母親羅欣雪的姓。”
顧念之點點頭，“您知道為什么嗎？”
霍冠辰瞪著顧念之，也和羅嘉蘭一個想法。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但是顧念之是控方律師，霍冠辰是證人，這些話，就算顧念之知道，也不能從她嘴里說出來，必須從證人嘴里說出來才更有法律效力。
霍冠辰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搖頭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改姓，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從霍家的戶籍上遷出去。但她已經成年，有權利做這樣的事。”
他能猜到為什么，但是羅嘉蘭從來沒有承認過，他也無法把自己的猜想當事實說出來。
顧念之深深看了他一眼，“霍冠辰先生，您真的不知道嗎？”
羅嘉蘭手里握著拳頭，手指甲都掐到手掌心里去了。
她緊張地看著霍冠辰，生怕他說出她想跟霍紹恒“假結婚”的事。
那事兒雖然跟這個案子沒關系，但是太丟人了，她不想太多人知道……
霍冠辰沒有看她，但也沒有說出這件事。
顧念之見霍冠辰不說，也不在意，繼續往下問。
“霍冠辰先生，您說那一場實驗事故，別的人都死了，只有宋錦寧女士活了下來，聽說您大哥本來是可以跑出來的，但為了救宋女士和宋女士的父親，他把生的希望給了他們，死的后果留給了自己，是這樣嗎？”
霍冠辰的嘴抿得更緊了。
蔡勝男聽見顧念之這么問，簡直要笑出聲了。
這都什么問題啊？！
連蔡勝男這個剛來華夏不久的人都知道白瑾宜那場官司的細節，而且也知道了霍冠元暗戀宋錦寧，這件事是霍冠辰的心病，顧念之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問，嘖嘖，真不知道她以前那些官司是怎么打贏的……
這一瞬間，蔡勝男甚至在想，顧念之打贏的那些官司，應該都是何之初在背后幫她出謀劃策吧？
這一次何之初放手不管，顧念之就原形畢露了。
蔡勝男歪著頭打量顧念之，雙眸如同探照燈，恨不得透過顧念之的外表，看穿她的心肝脾肺腎。
顧念之見霍冠辰不說話，柔聲又說：“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我們是為宋錦寧女士討回公道。”
“她被人嚴重精神虐待了十年，目的就是要在您眼皮子底下致她于死地。這樣明晃晃的挑釁，赤裸裸的惡意，您難道不想為她討回公道？”
這個要求霍冠辰無法拒絕。
所以雖然那件事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他還是開口了。
“當時實驗事故發生的時候，有監控視頻證明我大哥將宋錦寧和她父親宋海川推出了實驗大樓。”霍冠辰實話實說，“然后我大哥繼續回去救人，宋海川院士也不顧危險，返回實驗大樓，但在大樓門口被爆炸氣浪沖擊死亡。”
“而宋錦寧則被推得更遠，她摔在地上，很快被隨后而來的巨大爆炸震暈，后來證實大爆炸還是波及了她的大腦，引起物理損傷。她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后，就出現了記憶缺失，每天都會遺忘前一天的事，而每一天，她都只記得自己十八歲。”
“所以霍冠元烈士，是為了救宋錦寧和宋海川院士才犧牲的。您只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顧念之神情很嚴肅。
霍冠辰被她噎了一下，悻悻地答了一聲：“……是。”
這是無可辯駁的。
當時實驗大樓周圍有很多安保措施，四周不僅有安保人員和武裝值勤的士兵，還有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將當時的情形拍下來了。
幾個離得比較遠的位于高處的攝像頭“幸免于難”，拍到了實驗大樓門口霍冠元將宋錦寧和宋海川推出來的場景，再后面就是沖天而起的黑煙、火光和蘑菇云……
“請問霍冠元烈士犧牲的情形，都有誰知道？”顧念之繼續詢問。
“知道的人很少。”
顧念之想了想，“具體來說，有誰知道嗎？比如說，白瑾宜？又比如說，您父親霍學農？”
霍冠辰垂眸：“這兩個人是知道的。”
顧念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資料，總結說：“在上一次白瑾宜的案子中，羅嘉蘭也親口承認，說她一直都知道，她爸爸根本不是失蹤。你們都在騙她和她媽。說她爸爸根本就是為了保護那個‘賤人’的性命而尸骨無存。”
顧念之將“賤人”兩個字咬的重重的。
“從羅嘉蘭在上一次白瑾宜案子中的反應來看，她深恨宋錦寧，恨她害她失去父親。這是埋下羅嘉蘭意圖殺害宋錦寧的第一根導火索。”
蔡勝男聽到這里，再也受不了了，起身說：“反對。控方律師做出無意義的指控。霍冠元因為救宋錦寧而死，并不構成我當事人要殺宋錦寧的理由。”
顧念之笑了起來，“蔡律師，別急著反對，我說了，這是第一根導火索，我并沒有說這就是導致羅嘉蘭起殺心的直接理由。”
要殺人當然是不容易的。
但是集腋成裘，聚沙為塔，很多殺機就是在一點點日常的不滿情緒中累積中形成的。
法官默了一會兒，說：“反對無效。控方律師繼續。不過控方律師，請注意你的節奏，無關的事情不要多講。”
顧念之笑著說：“謝謝法官大人。我會很快證明這件事跟謀殺有關。”
法官抬了抬手，示意她說。
顧念之調出筆記本電腦里的資料，連上法庭的視聽設備。
法庭一側墻壁上的大型投影屏幕緩緩降了下來。
顧念之把自己做的PPT放了上去。
這是她總結上一次白瑾宜一案的內容。
“各位請看，這是去年帝都檢察院指控白瑾宜故意殺人罪的庭審實錄和結果。”
“在那次訴訟當中，有證據表明羅嘉蘭并不是霍冠元的親生女兒，而且她對于自己快要死去的母親不顧而去，沒有救助援手。”
顧念之緩了一緩，目光盯著羅嘉蘭，“一個號稱很愛自己母親，為了給母親報仇，不惜折磨另一個無辜的人的羅嘉蘭，為什么會對快要死去的母親見死不救呢？”
“換句話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羅嘉蘭連危在旦夕的母親都不救助呢？”
顧念之緩緩看向羅嘉蘭，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那樣子可以說是很氣人了。
羅嘉蘭抖得牙根發酸，簡直難以克制自己。
如果不是在被告席上，被法警虎視眈眈的盯著，她都要撲過去揍顧念之一頓了！
她臉上的笑容真是很欠揍！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1355章《真是很欠揍》。
晚上九點還有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