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老頭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像是隱藏在地殼下的熔巖，以極其猛烈的架勢迸射出來，沖撞地他頭痛欲裂。
幾乎毀天滅地的劇烈疼痛讓他站立不住，雙手抱頭，身形搖晃了一下跪跌在地。
連手上那張金絲銀線織成的封神榜，都跌到了地上。
一角恰好落進了血泊里，“姜子牙”三個字，就被艷麗的狐貍血給浸沒。
“小……小狐貍？”
就在這一瞬間，記憶的封印被沖開，老頭猩紅著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地上還死不瞑目的那雙狐貍眼，不敢相信。
“不！！！”
他膝行著過去，顫抖著雙手，小心地將小白狐的頭捧起來。
這眉眼面貌，每一寸皮毛他都熟悉到印刻于心，可那狡黠的雙眼卻失去了神采，再也看不見他了。
“不！小狐貍不要！不要啊！！！”
自己竟然，親手殺了它！
他徹底崩潰了，仰天長嘯，痛苦的嘶吼響徹天地。
悲傷絕望的情緒蔓延開來，連旁觀的蘇妲己都眼眶發熱。
她的少年在乎她，記得她，正在為她哀悼哭泣！
自己做的那一切，果然都是值得的！
蘇妲己也走過去，跪在他的對面，伸出手，想要為他擦淚，想要安慰他，自己是自愿的，請不要再悲傷。
可老頭聽不見，也感覺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聲淚俱下，卻什么都做不了。
狐貍眼中滾動許久的熾熱淚水，終于滾落下來。
一人一狐相隔著三千年的時光，各自心如刀絞，悲慟欲絕。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就在這個時候，老頭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將小白狐的腦袋小心而鄭重地接到了它的身體上，然后原地盤腿打坐，手掌翻飛間，打出一個個復雜的結印來。
“姜子牙你瘋了！”
一道厲聲憑空炸響，女媧突然出現，揮手一道金光打斷了他，“這狐妖被斬首，實乃天道，你強行逆天改命，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知道”，老頭的面色卻分毫未變，淡定地答道，“不過是灰飛煙滅罷了。”
蘇妲己的心跳瞬間停了一下。
老頭居然為了自己，要做逆天改命這么兇險的事情？
女媧被他堵地一口氣沒上來。
即使是成了神仙，灰飛煙滅的下場也是從此在六界神魂俱滅，縱然她有天大的本事，都不能讓他重新活過來了！
他竟然輕巧地上下嘴皮一碰說，罷了？
大約是知道女媧心里的想法，老頭又添了一句，“你要是覺得良心能安，你就繼續阻止我。”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是拼掉我這條命，從此永墮地獄，我也不會收手！”
擲地有聲的兩句話，讓女媧徹底噤了聲。
她知道，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心中有愧。
她也知道，他說到就會做到，沒有人能夠阻止他的決定。
女媧的目光不禁飄到了地上那一抹白色的皮毛上，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也許，曾經有過。
但現在，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