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人盡數圍在高老太太床前,聽見響動,回頭看著慕云晗,沒一個好臉色。
一個須發皆白的郎中坐在一旁,搖頭晃腦:“老太太這個病,之前一直將養,也許還能多活兩年,現在可不好說咯,能不能醒來還是一回事呢。”
慕云晗明了,她就說呢,之前曾經交待過高家人,老太太也許會多睡些時候,為什么高家人這么忍不住,原來是這老東西在作祟。
她也不多說什么,安靜地行了個禮,走上前去給高老太太號脈。
老郎中鄙夷地道:“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號脈的姿勢都不對,也敢出來招搖撞騙!你懂得什么是浮脈,什么是沉脈嗎?”
高家人一聽,又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慕云晗,覺得她哪個動作都不對。
慕云晗不理老郎中,收回手,淡淡地道:“老太太這是睡著了,脈象安穩,夜里就會醒了。”
高文山松了口氣:“你確定?”
“我確定。老太太本就體虛,一直沒睡好,現下突然放松,就得把覺補起來,就像人太累,得多睡會兒才能恢復一個道理。”
“嗤……”老郎中輕蔑地打斷慕云晗的話,譏諷道:“不懂裝懂,就算身體無礙,一直不醒來,餓也餓死了……”
高文山臉色微變,厭惡地看向老郎中,家有病人,最忌諱有人當面說什么死啊活的了。
“你這個人怎么回事?”慕云晗準確地捕捉到高文山一瞬的表情變化,正義凜然地批評老郎中:
“醫者仁心,當大夫的,不但要有一手好醫術,更要有一顆仁慈向善的心。既然老人家身體無礙,醒來是遲早的事,你怎能因為想和我搶生意,就詛咒病人呢?”
老郎中被戳穿心思,又被她蓋上一頂大帽子,氣得臉漲成豬肝色:“臭丫頭胡說八道什么?你個江湖騙子,竟敢罵我!看我怎么教訓你!”
“行了!”高文山斷喝一聲,看著慕云晗道:“慕姑娘,你果真確定家母只是睡著了,夜里一定能醒來?”
慕云晗堅定不移地點頭:“我確定。”
高文山就道:“把姜大夫請出去。”
老郎中氣急敗壞地被拖走:“你要吃大虧的,這就是個騙子,老夫在留仙縣行醫幾十年,從未聽說過什么如意茶,更沒聽說過什么慕家會醫術……”
“給慕姑娘設個座,上茶。”高文山冷冷地道:“不好意思,要請你和令兄留在這里,等著瞧了。”
慕云晗點點頭,坐到窗邊往外看。
顧鳳麟坐在廊下觀雨,聽見動靜就回頭看她,微微一笑。
雨水漸停,暮色四起,高老太太睡得死沉,一點動靜都沒有。
夜色漸深,三更鼓響,高老太太仍然沉睡不醒。
高文山煩躁地來回踱步,幾次欲言又止。
檐上的水滴落下來,滴答作響,讓慕云晗想起臨終之時,鮮血滴盡的聲音。
她滿心煩躁,焦慮不安,然而隔窗看著窗外靜坐的顧鳳麟,便又踏實了很多。
忽然,丫鬟尖叫了一聲。
高老太太直挺挺地坐起來,看到高文山后,張口想說什么,“哇”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