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
顧鳳麟從宮中出來。
暮色中,有一青衣小廝走上前來行了一禮。
顧鳳麟棄了車駕,隨他而去。
幽暗的室內,太子獨坐于燈下自弈,見他來了,就道:“來一局?”
顧鳳麟微笑,禮畢落座,毫不客氣地拈起黑子摁了下去。
太子被他的意氣所激發,聚精會神投入戰斗。
這一局,一直下到了深夜。
金宦官幾次想要提醒二人尚未進膳,都被太子揮退了。
終于,太子發出一聲喟嘆:“你這個狡猾的家伙!別人與孤下棋,總是要讓著孤,唯有你和信陵不肯相讓!”
顧鳳麟自在地笑著:“臣與信陵王不同。”
太子瞅他一眼:“你們當然不同。他是皇子,而你是太常寺卿。”
顧鳳麟道:“不僅僅是這個,他是有意想與殿下比高低,臣是親近殿下。”
“有你這么親近的嗎?”太子冷哼:“親近就該讓孤贏才對!”
顧鳳麟粲然而笑,露出一排白牙:“殿下在乎嗎?”
太子的確是不在乎的,不過是一場棋局而已。
太子大笑出聲:“阿麟,你放心,孤不會嫉妒你的。”
“所以是親近。”顧鳳麟收了棋子,在內監捧過來的銅盆里凈手,隨口道:“臣的性命,是殿下給的。”
太子默了片刻,笑容愈盛。
見晚膳已經擺好,就和太子行了一禮,落座吃飯。
太子很喜歡他這種自在:“阿麟,入京之后隨時如履薄冰,只有和你在一起時,才會覺得輕松。”
顧鳳麟看著太子,堅定地道:“殿下,您一定會坐上那個位子的,相信臣。”
太子與他對視片刻,主動提起他和慕云晗的事:“孤已知悉,安心吧,出不了大事。”
顧鳳麟道:“這件事,還得多留一條后路,對方不會等著挨打,他們必會趁我們不備之時突然襲擊……”
燭火搖曳,太子聽得認真,良久,他道:“可。”
小半個時辰后,顧鳳麟離開了太子府。
天有些冷,寒風吹得嗖嗖嗖的。
他獨自行走在陰暗的長街上,思考著今天所做的這些事是否有遺漏之處。
他并未回到太常寺卿府,而是去了城西一座民宅。
京中民宅修建高樓有定例,不得超過兩層,否則即有窺視內廷之嫌疑。
即便這座民宅距離內廷遠著呢,那也不成。
因此這座民宅雖然有樓,卻也只有兩層。
顧鳳麟輕叩院門,一個老頭打開門,看到他之后,沉默地行了一個禮,請他入內。
葉舟匆匆而來,行禮下去:“樓主。”
顧鳳麟微微頷首:“帶路。”
葉舟領他進了正堂,正堂之中燈火昏暗,烏鴉鴉地站滿了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穿什么的都有,看得出來所從事的行業也是五花八門。
顧鳳麟徑直走到大堂最上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葉舟領頭,眾人下拜。
顧鳳麟抬手讓眾人起身,環視四周,沉聲道:“從今日起,浣花樓京城分舵便成立了,諸位要安心辦差,力爭將生意早日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