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肯定惹不起這樣的潑婦,搖著頭,不敢再管這閑事。
梯子上的朵兒垂著眼,紅著臉,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眼淚掉下來就結成了冰,糊在臉上很痛很難受。
她便丟了耙,用袖子使勁擦。
“小騷貨,你站著搔姿弄首是要干嘛……”
范娘子又在下方不依不饒地叫罵起來。
屋里傳來一聲低咳。
范娘子一怔,趕緊收了怒意,擦擦手,快步往屋里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走出來,冷著臉瞪著朵兒,大聲道:“還不滾下來做飯?站在那上頭哭,是要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苛待了你嗎?也不知道是誰把你養這么大的。”
朵兒默默地收了耙,艱難地從梯子上下來,還沒站穩,就被范娘子劈臉打了兩巴掌。
她瑟縮著,用滿是凍瘡的手護住了臉。
“不許哭!”范娘子低喝一聲,不著痕跡地往屋里看了一眼,拽著朵兒的耳朵往廚房里去。
母女倆忙活了好一歇,好不容易整治出幾個菜。
酸菜燉豬肉在土陶碗里散發著熱騰騰的香氣,朵兒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好吃懶做的夯貨!”范娘子使勁掐了她的大腿一把,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撫一下鬢角,笑瞇瞇地端著飯菜出去了。
朵兒抱著膝蓋在冷了的灶旁蹲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灶眼里漸漸變黑的最后一點紅光。
門被一腳踹開,范娘子冷著臉進來,壓低了聲音怒道:“他叫你!”
朵兒不敢置信,急忙起身往外走。
范娘子在背后威脅她:“要是敢勾引人,看老娘磋磨不死你。”
朵兒一言不發,埋著頭迅速往前走。
這是她們家最好的屋子,前年才用白灰刷過的墻,墻上還貼了年畫。
年畫前方放了一對撿來的粗瓷花瓶,里頭放著幾枝她從草原上摘來的野棉花。
可是這一切,都比不過坐在桌旁的那個人。
他穿著黑色的絲質長袍,皮膚比她還要白嫩。
長睫如羽,眉目如畫,嘴唇不厚不薄,明明沒有涂胭脂,卻比涂了胭脂還要紅潤好看。
顧漪瀾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說道:“你來伺候我用飯。”
“還不趕緊過去!”
范娘子使勁一推朵兒,擠出一個充滿褶子的諂媚笑容:“公子,這丫頭蠢笨得很,還會偷吃。”
朵兒很委屈,臉漲得通紅,顫抖著嘴唇想解釋,卻又不敢,她怕稍后會被打得更厲害。
顧漪瀾不置可否:“布菜,懂么?就是拿一雙筷子,我看哪一碟菜,你就夾什么給我。”
朵兒猛點頭,顫巍巍拿起一雙筷子,先就夾了一筷子她認為最好的酸菜燉豬肉。
恰恰是最肥的部分。
天氣太冷,不管是酸菜還是肉,已經凝結成了白糊糊的一塊。
顧漪瀾沉默地看著碗里那坨白乎乎的東西,抬頭笑了:“我吃飽了,賞你吃。”
朵兒漲紅了臉:“我……”
范娘子尖叫:“她……”
顧漪瀾隨手一扔,一把斧頭擦著范娘子的耳尖飛過去,削掉了一縷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