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顧鳳麟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樣緊緊巴著他的慕云晗,心情復雜難言。
她果然并不嫌棄害怕他,反而十分照顧心疼他的心情。
悄悄觸摸檢查,不過是因為擔心。
可她越是好,他越是不能心安理得。
顧鳳麟看向黑沉沉的屋子,他能清晰地看到屋里的每一處陳設,甚至最細微處也能看清楚。
這大概就是目能夜視的強悍力量吧。
更鼓三聲,夜深人靜。
他輕輕按了慕云晗的昏睡穴一下,利落地起身,穿上寬大的黑色兜帽披風,將兜帽戴上遮住臉,推門而出。
清風和錦繡正守在門口值夜,見他出來就道:“大人?”
“照顧好夫人。”顧鳳麟走出房門,縱身躍起,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清風和錦繡面面相覷,都覺得顧鳳麟什么地反不一樣了,但他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于是默契地垂下眼,更加用心地守著慕云晗。
半輪上弦月掛在夜空,周圍是一圈淡淡的月暈。
劫后余生的京城格外死寂,偶爾有巡城的御林軍和巡捕營經過,冷硬的靴聲擊打在石板路上,單調,讓人不安。
不同于神官宮被毀了大半,神官府完好無損,花木繁茂。
由于長期沒有住人,池塘里的青蛙子孫興旺,叫聲此起彼伏。
顧鳳麟走到望春樓下,仰頭往上看。
望春樓上有一道窗戶大開著,一條高挑的黑色人影挺立窗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二人沉默地對視著,明明隔了老遠,卻仿佛近在咫尺。
顧鳳麟突然縱身而起,宛若大鳥一般朝樓上撲去。
顧漪瀾淡淡地看著他落地,并不阻攔。
顧鳳麟掃視房間,看到里頭鋪蓋陳設樣樣齊全,便道:“你一直都在這里?”
“這兩天才來的。”顧漪瀾走到坐榻前,一甩袍腳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顧鳳麟倒了一杯茶。
顧鳳麟在他對面坐下,并不接茶,低著頭沉默不語,黯淡的月光照在兜帽上,越發加深了陰影。
顧漪瀾也不說話,眼睛看著遠方,靜靜地喝茶。
對坐良久,顧鳳麟慢慢地將兜帽取了下來。
顧漪瀾這才抬眼看向他。
臉仍然清秀漂亮,眼睛卻變成了紅色。
顧漪瀾認真地看著他道:“沒藥了吧?”
顧鳳麟避開這個問題,淡聲問道:“我記得你當時并沒有這些變化。”
顧漪瀾道:“她沒有告訴你嗎?你中的毒和我們不一樣,或者這么說吧,你中的毒,毒性濃度不知是我的多少倍。”
他微微笑了:“你回來得有點遲,不曾見過那個紅皮人,嘖嘖……真是除了勉強還算是人形之外,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顧鳳麟蹙起眉頭:“他去了哪里?”
顧漪瀾道:“誰知道呢,我打傷他之后,他就逃了,之后再沒出現過,也許此刻正躲在哪個角落里等他主子號令吧。”
顧鳳麟道:“你的臉為什么沒好?”
顧漪瀾有些愣神,情不自禁探手摸了摸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