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看見厲南衡此時的神情。
那些雨仿佛是一點一滴窺視著某些不可預知的秘密的東西,滴落在那扇窗上,安靜的仿佛不存在,卻又因為室內的燈光而折射出璀璨的微光。
男人黑發下的眼深沉如海。
從徹底得知真相開始,直到現在,內心里某種一直無法平復的律動仍然沒有安靜下來,甚至以著不可控制的速度仍然在跳動。
連帶著呼吸里都帶著幾分躁意。
原來是她。
當年在孤兒跳進他浴桶里的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敢在他對她展開追蹤時,在一片叢林間甩開他們的人和車,順利在叢林里逃出生天,甚至還在河對岸留下挑釁的信號。
他就說種種巧合放在一起就不可能只是巧合,可偏偏她的身手迅速又狠辣到根本不像個女孩子,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兒想留在基地里而己,他也不需要過多的關心和注意,可久而久之,卻竟然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被吸引了。
隔壁窗子里的燈光影影倬倬,不過幾分鐘后就忽然拉上了窗簾,看不見里面的人,但在窗簾上模糊不清的燈影中能看見少年……不,少女正在脫下身上的外套,然后沒有再繼續脫,就這樣直接走進了浴室。
看著這一幕,厲南衡忽然用舌尖頂了頂嘴角,眼里的情緒無人能懂,只有那根并沒有點燃有卻在手中被捏碎的煙能體會得到他隨時想要掐死誰的沖動。
基地檔案室。
門忽然被打開,例行在檔案室守夜的成員忽然驚醒,猛地在門衛的小窗邊站起身,看見來人竟然是厲老大,當即驚訝的快步迎了上來:“厲、厲老大?”
高挺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把黑傘,傘面向下滴著水,進門后直接說:“把現居狙擊隊的封凌資料拿給我,包括她進入基地時的資料和每一年更新的等級資料。”
檔案室守夜成員愣了一下:“所有嗎?”
男人眸色深沉:“所有。”
“好的。”
基地里的成員檔案資料通常情況下不能隨意拿出來,但來的人是厲老大就另當別論了,而且反正厲老大現在管的就是狙擊隊,估計是有什么事情要辦,有可能也是要給封凌提訓練等級呢。
沒多久后,資料拿到手,男人將資料放進防水的文件袋,轉身走了出去,舉著黑色的傘走出檔案室。
回到住處后,厲南衡又點了根煙,卻仍然沒有抽,只將煙盒扔在面前的一疊檔案上,看著那上面封凌在基地里連續幾年的照片。
看起來白凈瘦弱的少年因為逐漸的長大成熟,哪怕只是兩寸彩色照片的輪廓都能看得出來清晰明顯的變化。
其他男人是隨著成年開始臉部輪廓逐漸有硬朗的線條,而封凌的臉頰輪廓,卻是越來越接近女人的瓜子臉,弧度溫和流暢,眉眼間雖然有其他女人沒有的灑脫英氣,但也明顯就是個女人。
隨著指間煙霧的繚繞,厲南衡的看著資料上那些照片,眼色越來越深。
自小被扔進基地里來鍛煉,這么多來,在這xi基地里,第一個有一個讓他覺得搞不定的人,那種無法搞定并不是能隨意讓她在夜里進行魔鬼訓練,也不是隨意掌控她出任務的艱巨程度和生死。
而是那個人的心。
厲南衡將煙按進了煙灰缸里,拿起那疊檔案一頁一頁的翻看,冷靜的看不出任何波瀾情緒的眸色里有著一層霧色。
淡漠沉靜中卻不失上位者的霸道。
厲南衡自以為自己雖然是基地里的負責人,但是掌控欲并沒有多強烈,他手下的基地成員,只要在他的確有要求時可以達到標準就可以。
惟獨對這么一個封凌。
他發現自己有著很深切的掌控欲。
想將人牢牢的捆在身邊,哭也必須是因為他,笑也必須是因為他。
他非常挫敗的以為自己彎了。
結果。
他媽.的。
封凌是個女的?
厲南衡向后靠在椅背上,單手夾著那疊文件,將所有文件扔進手邊的抽屜里,又將其他東西壓在了上面,動作優雅卻目的明顯的將抽屜直接鎖上,再又將鑰匙扔進了門邊的垃圾桶。
只是看著垃圾桶時,腦海里就映出那次從酒吧回來之后,里面放著的那對硅膠的胸。
他就知道自己當時摸到的手感已經真到不能再真,再假的東西也不可能真到那種讓他一個大男人都感覺不出來的地步。
他早就該知道封凌這個不誠實的家伙的嘴有多嚴。
別人告訴她的秘密,到她這里絕對會死死守住不會亂傳話,何況是她自己的秘密。
又是,這么大的秘密。
封凌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床,回基地后的這些天她都習慣了,都會選擇早點起床,這樣好能避開厲南衡。
結果打開門正要走時,竟然忽然撞見同樣從隔壁門里走出來的男人,不過男人沒有看她,因為這一層樓有個開水房,平時他們泡茶或者泡咖啡用的可飲用開水就在那里,男人手里是一只透明的玻璃杯,就這樣徑直在她面前走過,頭也沒回。
封凌沒去看他,直接快步走了出去,在樓梯拐角處時才腳步停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己,又迅速轉身下樓。
男人在走進開水房時,雖然沒有朝那個方向看,但眼角的余光也看見了封凌在那里停頓的一下,和她迅速轉身擰頭仿佛想要裝成毫不在意似的動作。
厲南衡緩緩勾了勾唇,冷峻的眉宇間都添了絲和顏悅色。
游戲開始了。
曾經是老鼠披上了貓皮跑出來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現在,也該輪到貓捉老鼠的游戲了。
晨訓,因為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雨,今天氣溫驟然降低了很多度,空氣里都是冷意。
封凌平時訓練時的狀態和今天差不多,不過因為提前來了大姨媽的原因,以前從來都沒有在大姨媽期間痛經過的她感覺到肚子隱隱作痛,果然在羅杰斯山口的時候著涼了,恐怕是要好好的養一段時間才行。
她忍著痛堅持訓練,喬斐看出她的臉色漸漸有些發白,讓大家列隊時,走了過去,低眸看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