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封凌走出休息室,抬眼看著他。
厲南衡低眸看她,抬手在她柔軟的發間輕輕揉了揉,他似乎也很疲憊,這種疲憊不是身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摸著她的頭發,看著她眼里還有著的那一點希望之光,他低聲說“他們狀況不太好,你要有些心理準備。”
封凌知道他們吸入的濃煙太多了,在火勢巨大的叢林里又那么久的時間,當時背著封夫人的時候就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她的確是有心理準備,但是她又習慣性的相信厲南衡,他說讓她不要擔心,一切交給他處理。
可厲南衡也不是大羅神仙,不可以讓一個將死之人死而復生。
那點小小的希望終究還是破滅了。
封凌沒說話,只是緊抿著唇看著他。
厲南衡受不得她這樣沉默隱忍的目光,瞥了眼還在休息間里的那兩位老人,眼底掠過幾不可察的心疼,將人直接拽走,到了那二老看不見的一處走廊里,將人按在墻上“目前還在急救,不過醫生那邊已經基本上都是在善后了,我知道你承受不住,但是不能隱瞞你。”
封凌說不出話來,的確,她自以為自己足夠強大。
但是這種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真的承受不住。
靠在墻上,她只覺得一陣啞然。
腦海里映過曾經封夫人秦秋在商場里激動又隱忍的看著她的樣子,坐在咖啡廳里目光一直熱切的看著她的樣子,在咖啡廳里因為她和厲南衡的那點曖昧恩愛而不時的溫柔一笑的樣子
她有媽媽,也有爸爸,他們親自去叢林里接她,要接她回家。
她以為自己從小都沒有接觸過親情,以為自己看的很淡,卻沒想到這么強烈的打擊震的她渾身都要麻痹了。
封凌靠在墻上不說話,厲南衡站在她面前,握著她的肩,給她沉默的時間,給她自我消化面對的時間,陪著她沉默。
最終封凌伸開雙臂去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間,沒有說話,但是他感受到了頸間的溫熱眼淚。
他撫了撫她的頭“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那時候太小,連哭和傷心的情緒都沒有,后來跟著幾個老爺子生活,我對親情也很麻木,但不能否認它的存在,難過就哭出來,自我療傷的確需要時間,我一直都在,有肩膀,有胸膛,都是你的。”
封凌抱著他,無聲的點點頭,眼淚還是將他的脖頸浸濕了大片,他溫柔的撫著她的后腦勺,將人牢牢抱在懷里。
“小秋啊”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就在封凌剛被厲南衡安撫好,兩人正往回走時,忽然聽見一聲顫抖的尖叫。
那聲音是封老夫人。
封凌的表情一僵,迅速走了過去,只見封老夫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了出來,不遠處,急救室的門已經敞開,秦秋的全身以及臉部已經被白色的布蓋住,醫生剛剛已經通知過xi基地的人,之后就將人推了出來,倒是沒想到這里還會有兩位老人,剛將人推了出來就遇到阻攔,一時間沒法再將人推去太平間,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那對哭著撲過來的老人。
剛剛得知已經沒救了的消息,現在看著曾經還活生生的對自己笑靨滿滿的人就躺在一片冰冷的白布下,封凌的臉上也瞬間毫無血色,快步走了過去,在封老夫人哭著掀開白布,撲在床邊抱著秦秋哭的時候,走上前去抱住封老夫人。
她說不出什么來,開口的話一定是哽咽,她努力的忍著所有想要洶涌出來的眼淚,但是這樣親眼看著面色蒼白一動不動的秦秋,看著她眼角不知何時流出來的淚痕,淚痕已經干了,估計是在急救室里面的時候流的,可是終究還是救不回來。
即使沒有人愿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明明昨天夜里全家都在一起討論要怎么將人接回去,明明全家都很開心很激動,可怎么忽然之間就天人永隔了。
不過就是幾個小時的時間而己啊。
不過就是一場大火而己啊。
人的身上一點都沒有被燒到,一切都完完整整干干凈凈的。
可人就是沒了啊。
老夫人撲在秦秋已經沒了溫度的身上哭天嗆地,嘴里不停的喊著“小秋別走啊封凌才剛回來你們母女還沒有相認小秋”這樣一聲聲一句句,全部敲進了封凌的心里。
封凌才剛剛哭過,這會兒硬生生的忍著眼淚,只是兩只手死死的抱著封老夫人,怕她在床邊支撐不住的倒下去。
封老爺子站在旁邊閉了閉眼睛,目光疼痛的從秦秋蒼白的臉上轉過,最終又落在床尾的醫護人員身上,即使知道希望不大,卻還是啞聲問“還有一個呢我兒子他”
“老先生,里面那位先生也”為首的醫生滿臉歉意“他與他的夫人同樣吸入了大量的濃煙,現代醫術無論如何發達,這種情況是真的回天乏力,不過那位先生的身體素質比他夫人的要稍微硬朗一些,之前勉強恢復了一些意識,現在還存有一口氣在或許,還能見到最后一面。”
醫生盡量將話說的委婉。
卻又很明顯,他是在說,也就只是在人徹底斷氣之前的最后一面了,根本救不回來。
封老爺子一聽說自己的兒子也救不回來了,站在原地幾乎趔趄了一下,身后是xi基地的成員,眼疾手快的上前將人扶住“封老,節哀。”
醫生這時忽然看向剛走到封凌和老夫人身后的厲南衡“厲先生,里面那位先生尚在彌留之際,不過在急救時我們聽見他說的話,他說想要見你。”
人之將死,女兒和親人都在外面,然而封先生在明知自己只剩一口氣的時候,卻說要見厲南衡
厲南衡淡看了醫生一眼,醫生對他點點頭,意思是他說的都是真的,封老夫人這時已經哭昏在了床邊,封凌趕緊將人扶了起來,封老爺子也是完全只能靠人扶著。
場面混亂,醫生對于這種情況早已經習以為常,只將病人的遺言如實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