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礽自復位以來,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宏業斷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聞皇太后,將礽拘役看守。”
康熙朱筆親書向諸王、貝勒、大臣宣諭重新廢黜太子。
朝廷內外一片震蕩。
緊跟著廢太子的罪狀就昭告天下。
第一,從釋放之日,乖戾之心即行顯露。
第二,數年以來,狂易之疾,任然未除。
第三,是非莫辯,大失人心。
第四,秉性兇殘,與惡劣小人結黨……
朝中為太子求情者不絕,康熙大怒,當朝敕諭:“爾等眾卿各當絕念,共享太平。后若有奏請皇太子已經改過從善、應當釋放者,朕即誅之。”
此諭一下,滿朝文武皆閉口不言,太子失勢已成大局,朋黨之勢已然瓦解,沒有人會為了一個不能再翻身的太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隨著康熙將廢皇太子一事遣官告祭天地、太廟、社稷,朝里朝外太子一黨逐漸被肅清,聽聞后宮之中也多人受了牽連,夜半之際,草席不知道裹了多少尸骨扔去亂葬崗。
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四爺更是早出晚歸,府上收到的拜帖皆以筐計,溫馨這里也是帖子成山,每日里也倍感頭疼。
溫家尚好,溫二叔只是個閑差不當事,溫明恩科落選在國子監閉門讀書。其余溫父跟溫文在外當官,未涉及京都風起云涌反而避過一劫。
溫家老太太倒是給溫馨來了封信,讓她不用擔心溫家,溫二叔如今閉門謝客,府中尚算安寧。
溫馨長長的松口氣,別人在她這里打探不到消息,必然會去騷擾溫家。如今溫二叔閉門謝客,倒是讓她心頭一松。
因為廢太子一事,如今府中也是格外的安靜,連帶著端午節的事情也跟著沒了水花,現在誰還顧得上那些小事。
前后一兩個月的功夫,朝中大大小小官員拘捕抓獲幾十個,入獄罷官者無數。
溫馨發動那一日,朝陽初升,四爺晨起天未亮就進宮,溫馨正用早膳,就感覺到腹部游疼不絕。
已經生過兩個孩子的她一點也沒慌張,鎮定的吩咐人把產房再收拾一遍,接生嬤嬤跟奶娘都已經在候著,溫馨還不慌不忙的忍著一陣陣的疼用完早膳,這才由馮嬤嬤跟云玲幾個扶著去了產房。
從溫馨這邊開始發動,聽竹閣就閉了門,只讓趙寶來去宮外候著,四爺若是出了宮趕緊遞個信給他。
因為廢太子一事,宮中盤查的緊,想要送信進去太難,趙寶來只能等著,這一等就到了天擦黑。
四爺從宮里出來,瞧見外頭的趙寶來心里就咯噔一聲,抬腳往他那邊走去。
趙寶來一看到四爺,忙小跑過去請安,“主子爺,側妃早上就發動了,讓奴才在這里候著爺呢。”
再上就發動了,這會兒都傍晚了……
四爺神色微變,知道趙寶來這里侯了一天,也不會知道府里的消息,立刻讓人牽了馬來,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四爺扔了馬她給小廝,自己快步王府中走,穿過垂花門直奔聽竹閣。
聽竹閣里已經點上了燈,院門已經大開,四爺一走進去,就攔道里頭的人來往奔走不絕,個個神色匆匆,手中端著盆帕等物。
見到四爺,眾人忙躬身請安,四爺哪里顧得上,看也不看一眼,只管往里走。
聽竹閣的正廳里燈火輝煌,屋子正中的座椅上福晉端坐在上,李氏在下首坐著,耿格格等人陪侍在座。
聽著外頭請安聲,眾人齊齊往外看。
四爺龍行虎步,一腳踏進來,眾人正欲起身請安,忽而就聽到隔著簾子響起了嘹亮的嬰啼聲。
眾人皆是一愣,緊跟著就聽到產婆的聲音響起來,“生了,生了,恭喜側妃。”
四爺一腳在門內,一腳還在外,聽到這一聲嬰啼聲,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緊繃的面容也緩和了幾分。
踏進門內,眾人這才回過神忙請安行禮。
四爺擺擺手,讓她們起身,隔著一道簾子看向室內,強忍著不讓自己掀簾進去,背在身后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此時大家神色各異,四爺來的也太巧了,這一進門溫側妃就生了。
這孩子真是會找時候,磨了一整天不肯出來,結果四爺一回來他就肯出來了。
李氏這會兒反映的極快,正欲上前,就看到簾子被掀了起來,接生嬤嬤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出來了,滿臉的笑容,一看到外頭的四爺也是吃了一驚,忙請安行禮,開口就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側妃生了個小格格。”
福晉輕輕地松口氣,李氏也莫名的松口氣,耿格格倒是面色如常,臉上帶著幾分真誠的笑容。
四爺去看襁褓中的娃娃,一雙眼睛還沒睜開,小臉紅紅的,倒是頭發生的極好,黢黑黢黑的,長及鬢邊,比她兩個格格那時候都要好。
四爺伸手輕輕地戳了戳女兒的小臉,臉上的笑容就忍不住的蕩漾開來。
“賞!全府上下皆賞三月月例,聽竹閣賞半年。”
這話一傳出去,聽竹閣的奴才們齊齊跪在門外謝賞,原以為主子爺聽著生了個格格不開心,哪想到竟非他們所想,分明是開心極了。
聽竹閣上下臉上的笑容擋都擋不住,屋子里福晉等人也上前給四爺賀喜。
四爺沒忍住,伸手從產婆手里把女兒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里。
他日思夜想的閨女,終于盼來。
那產婆瞧著王爺抱孩子的架勢挺熟練,心里就吃一驚,按下心里的驚駭,一疊聲的喜慶話不要錢似的說出口。
四爺開心,重賞了接生的二人。
屋子里已經收拾妥當,云玲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主子爺抱著小格格,行禮過后想要把孩子接過來,四爺卻沒給,而是徑直抱著女兒進了屋。
屋子外的眾人:……
李氏已經有些記不清楚了,當年她生大格格的時候,主子爺抱過沒有?
好像是沒有的。
溫馨剛生完,精神還有些不濟,額頭上裹著抹額,屋子里的血腥氣還有些重,壓得她有些不舒服。
聽到聲音抬頭,就看到四爺抱著女兒進來了,這一刻心終于落了地。
他果然喜歡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