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昨晚上,蘇懷寧對他的哭訴。
心里隱隱,有了一絲愧疚。
“我就知道,爹心里還是有我的對不對?”蘇懷寧看著他,笑的甜蜜蜜的,心下卻冷笑連連。
剛才,要不是她先一步開口,拿話堵住了他,只怕這會兒,她都要被他訓斥的抬不起頭來吧。
“我是你爹,心里自然有你。”蘇邦德說的一點兒也不心虛,不過,卻不愿意跟蘇懷寧扯下去了,“好了,你回去吧,我還要去看看你四妹,你四妹昨日暈了后,一直都沒醒來。”
“病的很嚴重么?”蘇懷寧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蘇邦德見狀,心里總算有了一些安慰,還不忘教導道,“你和雯兒到底是親姐妹,你是姐姐,日后,你就多讓著點妹妹,還有倩兒她們,以后,你們都要多來往,等你們都嫁了,姐妹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是,女兒謹遵爹爹教誨。”
蘇懷寧福了福身,就告退了。
進了玉蘭苑,憋了一肚子氣的木香,就切了一聲,“老爺也太偏心了,明擺著讓姑娘你下次再受四姑娘欺負時,也不能還手。”
想要姐姐友愛,妹妹也得恭敬,妹妹不恭敬,還欺負姐姐,姐姐能友愛的起來?
誰還總讓你欺負呀,又不是傻子。
什么吃虧是福,那都是騙人的。
能欺負的留條命,就不錯了。
木香一臉不齒蘇邦德的話,卻又為蘇懷寧抱屈。
蘇懷寧拍了拍她,“好了,我都沒有不高興,你氣嘟嘟的做什么,這種事,不是早就應該想得到么。”
“想以前,我和姐姐被人克扣的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還得時不時的受郭氏罰跪,那么艱難,他還不是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沒管過我和姐姐。”
“也別跟我說,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才怪。”
“他和郭氏天天躺在一張床上,郭氏做了什么,他還真能不知道。”
“不過是貪了郭氏的溫柔,故意裝聾作啞罷了。”蘇懷寧最后,連嘆氣都懶得了,對蘇邦德是寒心到了極點。
一個連女婿的庶弟都能去維護,卻從不去護著親生女兒的人,能不讓女兒寒心么。
下午,春蘭又來了,說是蘇邦德病了。
“上午還好好的,怎么下午就病了?”蘇懷寧噌的站起身,一臉焦急的樣子。
春蘭小心翼翼的覷了一眼蘇懷寧,道,“下面人都在猜,老爺是過了四姑娘的病氣,要不,老爺上去才去看了四姑娘,下午就病了,老爺的身體,一向很健康,很少生病。”
“嗯,是這個理兒。”蘇懷寧揚起唇角,給春蘭扔去了一個贊賞的眼神。
這個春蘭,年紀已經不小,三十多歲,以前是蘇邦德的通房,不過,在蘇邦德消失三四年,又娶了郭氏回來后,就再也沒碰過之前的通房姨娘,包括蘇懷盈的生母徐姨娘。
春蘭以前姓柳,叫柳嫣,后來跟表姑娘柳嫣然名字犯沖,就被蘇邦德另取了一個名字,叫春蘭。
蘇邦德年少時在前院住的院子,后來給了蘇暮云住,春蘭就在那院子里,做一些打掃的活兒。
因她安分,做事仔細,人也老實,郭氏就留下了她。
這次分家,春蘭是三房的人,自然就跟著三房來了蘇宅,不過,到了蘇宅后,這個春蘭也不知道怎么就讓蘇邦德把她從蘇暮云身邊要了過來,還把她安排在了他的書房內做事。
蘇懷寧仔細打量了一眼春蘭,發現春蘭長的很漂亮,細眉大眼,瓜子臉,皮膚細嫩,完全不像是個三十多歲的人,倒像是個二十出頭的。
看來,上一次蘇家發賣了一大批奴才,已讓春蘭心生恐慌,生怕自己也會被賣。
而她身為蘇邦德的通房,實則蘇邦德已經有十多年沒有碰她,這個通房身份,早就名存實亡。
現在,蘇家分家了,蘇宅完全由郭氏當家,若是她再沒有個孩子傍身,被賣掉,是早晚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春蘭重新回到蘇邦德身邊的原因。
春蘭想要一個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她就不會被賣掉。
以前,蘇邦德只碰郭氏,不碰其他女人,她沒有機會再讓蘇邦德寵愛她,可這幾年,蘇邦德身邊有了梅姨娘香姨娘,以前郭氏的專寵沒了,也就是說,春蘭的機會來了。
既然香姨娘梅姨娘可以,那么,她也可以。
這讓春蘭看到了希望。
蘇懷寧眼神閃爍了一下,盯著春蘭,笑道,“父親的病要緊么,有沒有請大夫?”
“請了,大夫說,是受了風寒,得養一陣子才能好,還開了六副藥湯。”春蘭又拿眼,小心翼翼覷了一眼蘇懷寧。
她猶豫了一下,繼續道,“老爺發病時是在前院,太太想讓人抬到內院來照顧,可萬一……萬一老爺再把病氣過給太太,那可怎么辦,奴婢就過來找三姑娘,想求三姑娘去勸勸太太,這蘇家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太太當家作主呢。”
“要我出頭,這個事……”蘇懷寧玩著手上的帕子,嘴里的話說的漫不經心,“答應你,到也行,只是,也不能讓白出頭吧?”
“春蘭愿意為三姑娘效勞。”春蘭突然跪了下來。“只要三姑娘助奴婢達成愿望,奴婢愿意成為三姑娘手上的一枚棋子。”
棋子,可不是人人想做就能做的,做好了,也是一種保命手段。
只要她成了三姑娘的人,以后,只要三姑娘還用得著她,就不會讓她死在郭氏手中。
“什么棋子,春蘭,這話可不能亂說。”蘇懷寧沉下臉,眼一瞪,“你是我父親的人,既然跟了我父親,就要一心一意,生是他的人,死的他的鬼。”
“是是是,奴婢說錯了,還請三姑娘恕罪。”春蘭趕緊磕頭求饒。
女兒在父親身邊安插人,監視父親,這事,就算能想,也不能出口,有些話,心里明白就好,不能說出來。
春蘭暗惱的咬了一下牙,她是在蘇暮云院子里安生了十多年,竟然連這個都忘了。
少說多做,才不會犯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