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夜,赤焰光軍的大營,紛紛點起篝火。
赤霄、純鈞和焰十九圍坐在火堆前,都直愣愣的望著他們對面的幺離凰,與那頭黑猿。
那人高馬大的毛猴子,居然萌萌噠,像個聽話的狗崽子一般,蹲坐在她身邊。任由那馨香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它的毛發。它心花怒放,打著滾的索要更多的撫摸。
“純鈞,你說這猴子是公還是母的?寡人看八成就是個包藏色心的騷氣大公猴。”赤霄暗咬牙齒,低低不滿。
“皇上,若這毛物讓您看不順眼,末將斬了它爪子便是。”純鈞審視著碩大的黑猿,對它身上傳過來令人暈眩的皮毛味道,愈加難以壓抑自己的殺心。
黑猿突然察覺到對面的三個大男人,正情感復雜的盯著自己,它心中十分不爽,猛的抬起上半身來,張牙舞爪故意嚇唬他們。
赤霄他們確實被嚇了一跳,純鈞已經拔出金刃長刀,趁機揮刀就要劈過去。
赤霄眼尖的,看見幺離凰微微一挑眉,掌中已經閃現赤金羽毛暗器,情急之下他撞了下純鈞,生生讓那一刀果斷劈歪了。
純鈞踉蹌著趴在火堆旁,他轉身驚詫的向赤霄比劃了個無奈的疑問。但后者堂而皇之,忽略不計。
赤霄咳嗽了一聲,澀臉賠笑道:“幺幺,純鈞手滑,手滑。巡了一天的山,累了,累了!”
還是焰十九極有眼色的把右衛將軍,又扶坐在火堆旁。他低聲道:“將軍,千萬別打那猴子的主意,那可是凰后的新寵,惹不得……屬下就因為這猴子,差點兒被凰后用羽釘,打掉門牙呢。”
黑猿眼見純鈞吃虧,便呲著大黃牙,吐著舌頭對著三個男人,極盡奚落挑釁。活脫脫就是個調皮的幼獸。
赤霄狠狠盯住那皮猴子,在心中將它碎尸萬段一萬次之后,轉身抄起果盤中的一個果子,狠狠扔過去。
黑猿縱身一跳,穩穩接住,便又蹲在幺離凰身邊,津津有味吃起來。它風掃殘云吃完,便又流著成串的口涎水,直愣愣盯著赤霄。
赤霄終于再無胃口吃下任何食物了。他嘆口氣,揮揮手,讓兵士直接把一整盤果子端了過去。
純鈞心中猶如萬馬奔騰,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來。他搖搖頭,長嘆一聲:“皇上,末將繼續去巡營。”
他拖著刀轉身離去,焰十九看看赤霄的臉色,趕忙主動跟上純鈞,高聲道:“將軍等等屬下,一同巡營,一同巡營。”
“哥,皇上會不會坐下病了吧?怎么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一見了凰后就慫成這樣?您沒看見剛才,凰后要再斥責一句,八成皇上就得當場跪地求饒了。”焰十九眼見兩人已經走遠,不吝扼腕嘆息:“女人,不能這么慣著吧。”
“十九,不許胡說。若讓凰后聽見,別說你的門牙,連同舌頭你都保不住。你可沒吃過這女人的虧。”純鈞壓低聲音,他心有余悸的回頭望了望,無奈道:“這就是一物降一物,看來凰后是吃定皇上了。咱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凰后,真的是兄長見過的,最心狠手辣的女人!”
突然一陣鴉鳥的驚叫聲,從對面的山坡掠過。純鈞心下一驚,他停住腳步,警惕的觀望。
“這暗鴉山里不太平,暗鴉和魑魅都躲在暗處里,讓值夜的守衛務必小心。還有這猴子,看上去蹊蹺異常,別再有什么同伴,趁夜色來騷擾。”純鈞謹慎道。
“哥,放心吧。今夜值夜的守衛增加了一倍。半個時辰便換班。再說了,按您吩咐,這大營周邊都暗中設置了陷阱與鐵荊棘,專防野獸偷襲。一個猴子,鬧出了天也就是猴子。弟弟的諢名就是孫大圣。這天下的猴子,都得怕咱。妥妥噠!”焰十九一呲牙,笑得有幾分得意。
那邊,赤霄看著黑猿,一個接著一個的吃果子,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
幺離凰依舊坐在篝火旁,仔細讀著白澤留下的手札。
“幺幺,你覺得不覺得,這暗鴉山突然出現魑魅,不像巧合,而似有人故意為之?”赤霄突然打破沉默,他悄悄靠近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幺離凰思索片刻,她抬頭望向他,認真道:“何以見得?”
“若這魑魅,出現在魍魎山,一定也不驚奇。因為那里本身就妖物甚多。但這暗鴉山,一直盛產白桃,只有暗鴉而已,怎么會無緣無故就出了魑魅,還成群結隊傷人?根據焰十九帶回來的情報,寡人將魑魅的洞穴在地圖上標注,怎么看都像……一個詭異的陣法。”他微微蹙眉。
“就像當年林梓縣的黑沼澤,有人用瘴母和人血來養銅血尸?”她冷冷道。
“正是。”他將手中的地圖展開,遞過去給她仔細端詳,趁機又靠近了許多。
“還有這猴子,實在太過蹊蹺。它不像是暗鴉山的野物,更像被人豢養的……靈獸。”他吞了吞口水,盡量離那臭烘烘的黑猿遠一點兒,而更靠近她的方向。他的手臂,猶豫的伸過去想要攬住她的肩,但終歸膽量不夠,暗暗放棄。
幺離凰接過地圖,看了片刻,若有所思道:“純鈞說起過,這暗鴉山可不止咱們這一隊兵馬,同時還有幾方力量隱匿在暗處,伺機而動。雖然能找到他們落腳的蛛絲馬跡,但對方十分警醒,更多的消息如今尚不能得。若目的光明正大,又如何會藏在黑暗之中呢?也許,咱們這次要解決的,并非是妖,還是人禍。”
“其實,這世上,可怕的從來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叵測。”赤霄下定決心,順手握住她的小手,只覺得冰涼而滑膩。
“幺幺,別怕。寡人會保護你。”他輕柔道,暗自欣喜不已。
他的掌心干燥而溫暖。望著他黑幽幽的鳳眸里,濃得化不開的寵溺與厚愛,她心頭一窒,雖然有些苦澀,卻并沒有掙脫自己的手指。她任由他輕輕攬住她柔弱的肩膀,隨著他的靠近,她幾乎聽到了他狂熱的心跳。
她有些困惑,亦然有些尷尬。他覺察,卻又進退兩難。
恰在此時,他們身后傳來一陣奇怪聲響。他們不約而同轉身,同時愣住了。
黑猿吃飽了果子,見他們聊得開心,自己閑極無聊,竟然趴在草堆上睡著了。它張著嘴巴,留著口水,發出了豬一般的呼嚕聲,震耳欲聾。
一只碩大的飛蠅,被它的口臭誘惑而來。繞著它飛了幾圈,被不耐放的黑猿一爪子擊落,直接落進了它大張著的嘴巴中。它毫無知覺,不由自主一個吞咽,竟然把那倒霉的肥胖蠅子,咽下了肚。它滿意的抓抓自己的胳肢窩,翻身又睡去了。
赤霄與幺離凰面面相覷,兩人不約而同咽下一口口水,又同時大笑不已。一時間,尷尬的氛圍盡解。
笑聲未落,大營之外傳來山呼巨響,排山倒海,由遠而近。
兩人本能的都跳起來,抽出身后的長劍,嚴陣以待。
“純鈞,發生什么事?”赤霄斷喝,他一伸手臂,將幺離凰護在自己身后。
“皇上,大事不好,妖怪,有妖怪來夜襲大營了。”一個守衛披頭散發跑過來,驚恐喊叫:“已經,已經和將軍激戰起來。而且,十九……十九將軍被對方生擒了。”
“妖怪,莫非魑魅來襲?”赤霄眼見大營之外一陣兵馬沸騰之聲,喧囂鼎沸,可見戰況膠著。眼看著那一陣巨大的煙霧已經迅速的朝著營帳這邊襲來。
“不,不……不是魑魅,是個猴子。一頭很大很大的……猴子!“守衛戰戰兢兢,手忙腳亂比劃著。
“猴子,莫非那黑猿的同伙?一個猴子,就算很大,也不至于讓你們嚇成這樣吧!”赤霄差點氣急敗壞再度踹人,他不屑道。
守衛跳著腳的想要解釋,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越來越近,連帶著大地都在發生著劇烈的震顫,連山石都從高處滾落下來,一陣裹挾著腥味的狂風迎面襲來。
“離帳,速速離帳!不要站在山坡下。”赤霄拼力嘶喊,鎮靜的指揮著慌亂的兵士。
“赤霄……真的是……一只……好大的猴子!”幺離凰望著狂風之中,奔襲而來的怪物,囁喏道。
“好大?能有多大!”赤霄傲然轉身,揮劍指向那由遠而近的風暴。
一見之下,他自己的下巴也差點當場驚掉了。
那不是風暴,而是一頭巨猿奔跑過來,飛濺起來的塵土與樹葉。黑暗之中,依稀看出它有幾十個成年男人摞在一起那么高。一身雪白的毛發,更加顯得那壯碩的身體像流動的雪山一般巍峨雄壯。夜色中,那巨猿的一雙赤紅眼眸仿若兩盞巨大的燈籠,兇光四射。
更令人膽寒的,它的右爪之中,緊緊攥著一個半死的人,被它搖晃得已經暈厥過去。而這大白猿前面,還奔跑著另一個心膽俱裂的人,正是右將軍純鈞。顯然,這憤怒的巨猿,一路追逐的也是他。所幸他腳下功夫不弱,跑速驚人。但也眼看著就要被身后的巨猿,一腳丫子踩扁了。
“娘的,好……好大支……猴子!”赤霄目瞪口呆,驚得張口結舌。
赤焰光軍的兵士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怪物嚇得魂飛魄散,不知所措,只能硬著頭皮舉著長矛,想要圍攻,卻又不知如何下手。
幺離凰拽了一把驚愣的赤霄,大喝道:“賤人,別發呆,救人要緊。”
赤霄恍然大悟,他率先飛身襲向大白猿,幺離凰緊追其后,兩人在半空中,雙劍合璧。劍光四射,萬丈金線,直直就照亮了暗黑的夜空。
一頭金紅的巨大逴龍與鳳凰,從兩人身體中,沖天而出,它們在空中相傍相依,與大白猿緊緊逼視。
巨猿停住腳步,它朝著龍鳳呈祥的方向,盡力嘶吼著,一張大嘴簡直就是血盆大口。
眼看,一場激戰迫在眉睫,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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