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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2章我會與你,走到最后
就連重傷的大夢道尊,都感覺到了撫慰。
這就是佛法真正的力量。
從容平靜,賦予人安詳和寧靜。
“這世上,并不是消失了的道法就是孱弱的道法……星海無邊,大道燦爛,在我們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文明曾孕育出過令人艷羨的道果。”大夢道尊長嘆一聲,而這句話又得到了天珠子的頜首認同。
銀鹿鏡的這一擊,似乎抽去了真小小體內的大半靈氣,她用力地呼吸著,目光卻死死盯著壇道佛子站立的地點。
肉眼可見……
佛子年輕英俊的容貌不在,頭發掉光,而雙頰布滿溝壑般的皺紋,白眉下,遮掩著的是他極度憤怒的眼!
太好了!
真小小狠狠捏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擊,意外得到卍字項鏈的加持而造成如此大的毀滅能力!
壇道佛子歪斜著嘴,嘴里嘶吼著真小小聽不懂的詛咒!
曾幾何時,他站在了臨谷大界的至高天處,他以肉身禁錮了修為與他相當,甚至更強的惡犬,從此之后,再也無人匹敵,就連同樣是圣人的天珠子,都拜伏在他的麾下。
在這個世界中,無人可以擊敗他!
去死!去死!!去死!!!
金光散盡,卍字項鏈在風中瓦解,壇道佛子一臉衰老,狼狽地站在風中,是憤怒支配著他的意志,他發狂地尖叫著,四周騰起異色的煙云,無盡地流入壇道佛子的身體。
什么東西???
它們在極速補充壇道佛子體內流逝的能量!
真小小瞪大了眼睛,這才驚悚地發現,道塔內壁上鑲嵌的戰獸們,正源源不斷涌入壇道佛子的丹海,原本被佛光清除的黑暗異獸們的空缺,被新的戰獸填補!!!
這是怎么回事?
真小小高高地挑起自己的眉梢。
看來自己還是高興得太早,沒有預料到道塔對完成九階道臺挑戰者的保護之意。此間沒有靈氣,但儲存著源源不斷的戰獸!
“去!”
源源不斷涌入佛子體內的戰獸,填補著他缺失的獸力,雖然道塔所向他提供的戰獸并不完全契合他的功法,但勝在氣血旺盛。
他抖動著花白的長眉,狠狠朝真小小所在的方向鏟出一腳。
回擊比真小小想象中到來得更快!
因為有了獸力的補充,壇道佛子完全不給她留出任何思考的時間!
咔嚓!咔嚓!咔嚓!
空間疊浪,一層層肉眼可見,似幻像又似真實的空間碎裂之波瞬間傳遞到真小小身前,此力不可抵擋,真小小瞬間激退,然而來不及被收回的獸影武器,還是有幾件在佛子的踏步聲中掉下邊角,琴弦崩斷。
無法殺死真小小,就將攻擊焦點聚集在她的法寶上,摧毀她每一件得心應手的武器,直至拔光她所有牙齒。
不死不滅又如何?
到頭來她只配當自己腳下一只毫無攻擊性的蠕蟲!
比毀滅幾件獸影武器還要可怕得多!環繞在真小小身旁一直在保護著她的十枚血星之中,終有一枚徹底破碎……
那是來自畫侯的鮮血,在之前的戰斗中已經崩潰過兩次,雖然前兩次都艱難地重聚回原形,但這一次,它徹底地消亡于天地之間……
胸口悶響,真小小吐出一口鮮血,丹海內有幾只力量弱小的戰獸承受不起血星的破碎與佛子沖擊的震動,悄然死亡,可與此同時,道塔內壁上,立即就有一只仙獸,悄然沒入真小小的身體,迅速化身為她的力量!
道塔虛影,不僅反哺壇道佛子,也會及時修復真小小體內的獸力損失,之前她被佛子撕裂一次,而獸影未動,是因為佛子的攻擊著力點在真小小的肉體與靈魂,生機由嚴子楓身后的寂境圣人迅速補充,道塔里的戰獸們,才沒有施展能力的空間。
“獸影武器還能使用幾次?”
真小小擦去嘴角的鮮血,心痛地看著自己破碎的血星不再回來,又心痛地看著自己的法寶們,可卻又無可奈何。
為了保護自己,她只能任自己的武器和外物被佛子攻擊以泄憤。借著自己“不死不滅”的噱頭,盡可能地拖延對戰的時間,進一步對佛子進行分析研究和消耗。
但此刻,比道塔供應佛子戰獸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沒有修煉成頂級煉血術,她欺騙了你,她并不會如我一樣永生!”
真魔熵的嘶吼聲如悶雷一般炸響!
剛剛真小小復制壇道佛子的一擊,成功地威脅到了他的生命,被佛子有可能死亡的壓力困束,若無肉身牢籠便不可以自囚自己的真魔熵將注意力從昏厥過去的嚴子楓和“石頭”身上轉移,無情地揭穿了真小小的騙術!
真小小看著真魔熵那張因恐懼而變得腫脹的臉,這一刻簡直想把這個叛徒徒手掐死!
說他歹毒,他又不遠萬里,從列空來到臨谷,尋求佛子肉身的禁錮。
說他可憐,他又數次拒絕自己一同求死的提議,在敵人面前將她出賣!
這就是瘋魔道的極致嗎?貪生怕死,自相矛盾!
“哦?”
聽到真魔熵的警示,佛子表情一愣,雙眼倏地猶如狼一般瞇了一起,小小的眼縫下,透露出黑曜石般的光芒。
“真魔惡犬,你我本同族,何至于這樣傷害我?待我將這假和尚殺了,你到我的麾下做狗豈不更加快活?”
心中瞬間轉了萬般心思,但嘴上卻猶如脫口而出一般,真小小像是瞬間被真魔熵激怒,惡狠狠地痛斥他!
同時,她的那些帶著裂口的獸影武器,也悄然擺出陣型,似乎再一次開始記錄佛子的攻擊。
這樣不加思索的痛斥,這樣暗中擺布仙寶……回憶著剛剛被真小小復制自己最強道法的痛苦和濃濃錯愕,壇道佛子反而猶豫起來。
以他的心性……是絕不相信天底下任何一個人的!
連一直乖乖聽話的天珠子都得不到他的充分相信,又何況一個時狂時癲的“惡犬”?
這個瘋子,真的沒有二心嗎?
難道不會是誰針對他的陰謀……自他禁錮惡犬的第一天開始就上演?
真小小的表情驚恐地承認著惡犬的指證,但若身為同族的二人合伙欺騙他呢?她手中那套詭異的仙寶,再一次記錄他的絕殺,并再一次釋放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他可以不死,道塔也可以用獸力反哺他,但第二次情況就不一定還這樣樂觀了!
心中一旦被種下猶豫……就難以再輕易拔除,佛子皺眉打量著真小小,一時之間竟無言也無動作!
知道自己的表情起效,真小小悄悄捏緊自己的雙拳!
看似用目光對峙,實際上她的內心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交鋒!
她的左拳內,著佛子分身的鮮血,她的右拳內,捏著真魔熵的鮮血。
剛剛畫侯的血星徹底崩毀,的確對她造成了不小的本源之傷,但同時……亦給她提供了一巨大的契機,那就是以新換舊!
十枚血星,皆來自此世不俗的強者,與其它血星相比,畫侯之血稍遜那么一籌,這也是它第一枚崩碎的緣由。有此空缺,真小小便可以在佛子分身之血與真魔熵之血中重新選擇一枚!
用誰呢?
再一次陷入了兩難的抉擇,而且這個選擇,對真小小煉血本源的重鑄,十分重要!
之前兩次嘗試六煉歸一都以失敗而告終,皆因血星之中,有列空古神與始仙之血這對宿敵的矛盾,以及元尊鮮血力量過于彪悍的原因。
誰能鎮壓或者安撫這些不和諧,誰便是最佳的五煉鮮血!
“聽我的!快阻止她,她現在正在煉血!不要讓她成功!”真魔熵對壇道佛子的不作為感到異常不安,但他又因為畏懼元尊的鮮血,而不能主動靠近真小小左右。
冥冥之中,真魔熵心底生出一份惶恐。
那女子所說,極有可能成真!
她會成為繼自己之后的又一煉血大圓滿者,她以一滴血之威,終可以耗盡自己的生命!
壇道佛子狐疑地看著一臉驚恐的“惡犬”,不但未被他勸服,反而更加謹慎。為何“惡犬”不敢靠近真小小身側?她身上明明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二人之所以避而不戰,怕是已結成某種盟約的一種托詞吧?
想到這里,壇道佛子不由得收斂氣息。
在環中天下首遠遠觀望著這一切的天珠子,眼底幽芒陣陣,原本極是激烈的對戰,此時正呈現一種詭異的膠著狀態。
寂境圣人,莫名沉睡。惡犬狂吠,卻不敢對真小小下手。佛子認真審視真小小的一舉一動。而真小小本人亦挺胸抬頭,矗立風中靜止,做出中門大開的模樣,等待佛子的主動攻擊!
道塔內壁的萬獸屏息凝氣,它們試圖主動與眼前的圣人們結契,但無論真小小還是壇道佛子,經過補充后體內獸力都已達到飽和,所以戰獸們化為煙云進入他們的身體,又似云霧一般輕盈飄出……
血血血血血!
已經不再試圖琢磨道塔將永恒的契機藏在什么地方,真小小此刻所關心的,是如何應對佛子隨時會爆發的殺心!若此刻的謊言被拆穿,嚴子楓那邊無法再一次為自己提供足量的生機,她便會真的死亡!
到底使用哪一滴血作為自己最后的五煉鮮血呢?
數秒過去,矗立風中的真小小,依舊緊緊攥著手心中的兩滴鮮血發呆。
并不是完全不能分辨兩滴鮮血的優劣,而是此刻她心中,突然有了別的悸動……
輕輕眨眼,一抹血色從真小小的臉頰上出現,那是小粥粥魂飛魄散時,飛濺來的一滴血珠!
此血中蘊藏的力量,的確沒有左右手內兩滴鮮血中的任何一枚豐富,但它卻炙熱非凡,溫柔無雙。
“小粥……”
下定決心,真小小突然將真魔熵與壇道佛子的鮮血推到一旁,將小粥粥的鮮血吸入自己的皮膚之下!
世上再強大的,不能為我所用也是枉然。
世上再堅硬的,不能與我融合也是浪費。
若說前九滴血,是在追求極致的力量……那么最后一滴鮮血,我為自己而留。
銘記也好,祭奠也罷。
我用靈魂回憶你,我用鮮血烙印你,從此,你不但住在我心上,亦奔流在我的血液中……
夢雪舟。
在這一刻,真小小踏出了不同于同階者的一步。
她生死之間,拋下了追求絕對強橫的執念,她是修行者,不為天道而修煉,不為至強而執著,她的道,是她的心,她的修行,從未舍棄過“本心”二字。
臉頰上沾染那滴赤紅的鮮血,消失于真小小皮膚,瞬間在真小小的體內,凝結成一枚血星。
完全沒有同化的艱澀,小粥粥的鮮血,急于為真小小所用,正與其原主一般,為保護真小小而不惜任何代價。
真小小眼眶濕潤。
更加慶幸自己的選擇。
也許力量,是每一個修士追求的極致,但愛,才真正讓一個人靈魂強大且堅定,她可以不要那些天地至強者的本源氣息,對她而言,是小粥粥的愛與犧牲,才支持著自己走到這一步。
永恒境,她要帶著小粥粥的溫度去挑戰和完成!
也許這違背了常人對勝負的判斷,也跳離了天珠老人的預知和感慨,但她知道,這才是自己的道!
“我會與你,走到最后。”
在真小小淚水滴落的瞬間,一股極為磅礴的血威,突然從她腳下升起!
“我說什么來著?!她在煉血!快阻止她,她若六煉歸真……你就真的殺不死她了!”感覺到十星齊備,而且此十星間,莫名生出一股和諧的氣息,真魔熵頭上根根毛發豎起。
“什么?是真的?!”
壇道佛子亦表情悚然,直到自己親自感受到陣陣壓制不住的血息撲面而來,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過于疑人,被真小小的瞪眼和挑唆糊弄。
她明面上與自己保持對峙,以“不死不滅”之名和獸影武器試圖再次復制絕殺進行威懾,暗中卻在提升實力!
她還沒有修煉成惡犬那種一滴血回生的狀態,但已經離那狀態不遠了!
“殺!”
足以震碎人耳膜的尖嘯聲,從佛子嘴里噴出。
隨其聲波一同被口吐出的,是一朵銀色繁瓣的蓮花圖騰,那銀蓮花在風中須臾綻放,每開一重花瓣,星海便破碎一方星土,風中,七枚黑色風旋自動生成,空間的重力無限增強,就連不在攻擊范圍內的真魔熵都被重壓激出了一身紅色的魔息,更不要提層層變滅的戰域!
這是壇道佛子最強的破壞言咒,之前沒有使用是忌憚真小小不死,且再用獸影武器對其進行記錄和復刻。
然而此時,再次被愚弄而處于盛怒之下的佛子,直接將體內三分之一的戰獸陽元獻祭,施展出了這比尋常銀蓮碎空術還要威力剛猛數倍的加強版!
反正……
反正道塔會時時補充體內獸力的消耗,佛子再也不將體內戰獸當成儲備戰力看待,它們就是純粹的能量,毋庸置疑的炮灰!
轟轟轟!
銀光帶來了死亡,排山倒海朝真小小所在方向拍去,其中蘊藏的純能,甚至獸影武器都無能紀錄,它遠遠超過了銀鹿鏡可以復刻的力量極限,在天地星空崩毀的咔嚓聲響中,銀鹿鏡的鏡面劇烈震動,銀鹿哀鳴,無數蛛網般的裂痕徑直出現在鏡身甚至鏡托之上!
見到此景,毒龍悲泣,邪猴哀鳴……之前就有燒傷的迷蝶琴更是根根琴弦斷裂。獸影武器的最強能力被破壞,獸影們都為銀鹿而默哀。
壇道佛子蒼老的臉上裂開縱向的一條條皺紋,他的眼底閃爍著陣陣兇殘的光芒。
自從成圣,便從來沒有人能如此激怒他,如此愚弄他,這一次……就算是天皇老子再世,真小小也絕不可能再逃脫他的死亡咒殺!
“死亡了么……”
招搖星南鼎大地,那幽紫小花遍開的山林深處,一尊巨大的機甲長嘆一聲,便再無聲息,肉眼可見,大片的銹跡附著于機甲之上。
佛子的銀蓮沖擊,足足持續了十個呼吸,在此法經過的道路上,空間坍塌,星塵湮滅,甚至于附近那些被鑲嵌在道塔上的戰獸,也大片死滅!
整個空間,蒸騰著一股荒蕪死亡的氣息……可怕的力量,令真魔熵都表情肅穆。
深吸一口氣,壇道佛子張開晦澀的眼眸向前方眺望。
無數破碎的白色石粉,在風中散溢,在發起攻擊的同時,他的確看到真小小祭出了二十四根白色的立柱進行防御。
但沒有用的!
不管那些奇異的柱子有什么能力,它們還是在自己的沖擊下一根根地破碎成渣了!
既然防御仙寶破碎,真小小自然也沒有什么繼續存在于世的可能……
大片灰燼下,已看不到那赤紅長發的女子。
炙熱的風,帶來灼人溫度,風中沒有生機,只有絕對的死亡。
沉默片刻,壇道佛子面對一片虛空哈哈大笑。
他的狂笑聲在整個天空震響不止,然而沉浸在這笑聲中的真魔熵,額角卻滴落了一滴冷汗。
雖然……
雖然從五煉鮮血大成到六煉歸真,幾乎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此刻他的瞳孔卻縮小得只有針眼般大,他的每一個毛孔都收縮著!他在一片廢墟的戰域中央,看到了一滴鮮血……
那緩緩飄動于風中的血珠,帶著一抹銀藍色的魅光。
時間回溯十個呼吸,從佛子眼中看到狠辣與殺戮的真小小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從儲物袋內散出了四禁天宗的二十四根立柱!
戰、封、靜、意、時、空!
迷、魂、幻、欲、因、果!
喜、樂、悲、痛、真、假!
獸、符、傀、器、禁、絕!
此二十四柱被她從獸宮中取出,是目前真小小手里最具鎮封和防御性質的仙物,在佛子施展銀蓮沖擊之初,二十四柱締結的結界,成功地阻擋了五個呼吸的光景。
五個呼吸很是短暫,但那枚雪舟之血融入真小小體內鮮血的速度更快!他仿佛一種極為奇異的摧化劑,直接抹去了風涼血中的陰鷙,姜棄血中的頑強,消弭了列空古神與始仙血之間的宿怨,甚至令元尊的鮮血,不再唯我獨尊!
可以說,在最后一滴血到來前,九枚血星各自為政,互不馴服,但最后一滴血的融入,強烈的守護之意,這才將血星們的個性彈壓,使它們真正束攏氣力,只因真小小而存在和發光。
此時,真小小的肉體不在了,但組成身體的粒子還在空中漂浮。靈魂仿佛不在了,可靈魂無處不在……
她耳畔,響起的是小粥粥低聲的呼喚。
“醒來……醒來!”
一滴血在風中變形,扭轉,跳動……直至沸騰!
大量粒子以鮮血為心跳的節奏,在空中聚集,赤發的人影,從虛幻凝為實體,真小小雙眼緊閉,皮膚更加白皙剔透,仿佛渾身上下的雜質都被剔除,她現在是最純正的自己!
“嘶……”
壇道佛子倒吸冷起,在此聲中真小小張開雙眼,于開眼剎那,空氣都產生了明顯的滯留,那種影響氣流的眸光,震得壇道佛子緊緊閉上嘴巴。
不死不滅!
一滴血的回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眼前上演!
沒有在第一時間挑釁和嘲笑自己的對手,奇異的感覺充盈著真小小的全身,她立即內視起自己的身體,很快便在獸塔之上,找到了完成融合的鮮血。
六煉歸真!
六煉歸一!!
在內視中看到那銀藍色血液的剎那,真小小差點再一次流出淚水。
世上已經沒有什么形容詞足以形容那鮮血的完美,它成功地抹除了風涼·狐戎、畫侯、列空始仙、元尊……甚至古神的初始氣息,使之完完全全成為自己力量的本源!
之所以最終狀態呈現銀藍色,是因為與真魔戰血暴躁沖動不同,小粥粥的冰法與夢意,強行結成了鮮血的外衣,令真小小這滴六煉歸真的鮮血里,充滿了安詳寧靜的氣息。
不過只心念一動,磅礴的紅紗便自體內噴薄而出,復原如初……
不,比之前堅韌十倍不止的赤錦呼出,緊緊包裹真小小的身體,紅色的長披在風中獵獵作響,它質地輕盈而挺括,仿佛深海恣意舒張的水藻,又似仙子的輕紗!
源源不斷的生機,自六煉歸真之血中散發出來,力量流入真小小的四肢百骸,賦予了她更強的戰威。
“我已不死不滅,你終是……差了我一步!”
赤發飛揚,真小小向下睨著眼,似笑非笑地打量壇道佛子。
在仙法上,她的確技差一著,但“不死”二字,就是她最強的攻擊方式,她大可敗了再來,死后復生!而壇道佛子呢,剝下層層袈裟,終是一只會死會滅的蟬蟲!
在說話同時,道塔內壁之上,一只又一只仙獸歡騰跳躍著涌入真小小的體內,六煉鮮血歸一,使其體內可以融合的戰獸閾值再一次極限提升!
從接近垓極,到只差萬獸力、千獸力、百獸力……一獸力……
再來一只凝氣戰獸,真小小的獸力,就是貨真價實的垓!
一只小獸瞪著興奮又好奇的眼,化為煙霞沖入真小小體內,卻不似它的同伴一般,停留獸塔不再離開,它臉上掛著懵懂的表情,又自真小小的后心滾出。
再也容納不了了……就是這么微小的一個獸力,卻是圣人到永恒者的不滅天塹!
一滴滴的冷汗,從壇道佛子的額頭滲出!
在那一獸力的小獸進入真小小身體的剎那,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道塔的搖曳,天地大道恢弘的共鳴!
那是永恒者即將破土而出的征兆,源自自己靈魂深處的恐懼瘋狂甦醒!可怕的壓迫感一層又一層堆積在他的肩膀上,令他感覺不堪重負!
永恒……
是真的!
它即將出現!
在場每一位旁觀者,都刻骨銘心著這剎那的悸動。
沒有花里胡哨,沒有層層關卡設立試煉,所謂環中天之爭,只不過是資質的選拔,所謂隱藏永恒契機的道塔,也不過是天道為準永恒者準備的獸源。
想要成就永恒,還是亙古前就流傳下來的那句話。
獸力超越“垓”的門檻,就是永恒!
每一個試煉者,每一個成功跨越九座道臺的修士,都要想辦法在道塔虛影內,突破這個瓶頸,道塔為他們供應源源不斷的仙獸,而與此同時,他們必須用自己的實力,開拓丹海!
真小小通過鮮血六煉歸真,成功地碰觸了垓的邊緣,她雖然還沒有敲開大門,但她的叩門聲……震耳發聵!
所有人都在那個剎那,感覺到了大道的松動!
真小小在自己身體的變化中,同樣大徹大悟了這一點。
不死不滅,還不能算是永恒,永恒不僅是陽壽上的延伸,亦是力量的暴漲!
引發質變的那個點,是垓!
道塔并不提供方法,它所供應的只有獸源,進入塔影下的修士,誰能進化自己的道意,開拓自己的丹海,容納垓極戰獸,便是永恒之人!
“我只差,一只獸了!”
從肺葉里吐出一口濁氣,真小小真小小用力捏緊右拳,這一次不但空氣發出爆響聲裂開蛛紋,風中甚至憑空出現赤紅色的雷霆,道塔上無數獸影被真小小的長嘯聲喚醒,它們瘋狂地朝她身體涌現而來,鬼山獸繞著嚴子楓與“石頭”的領域飛來,赤駒跳上了壇道佛子的身體,借其肩膀朝真小小一步躍來!
“不!不!本座不允許你在我之前成為永恒之修!”
看著四面八方的戰獸都朝真小小魚躍而來,壇道佛子發出惶恐慌張的尖叫,他再也不似之前的從容輕蔑,亦開始瘋狂地收斂四周獸力!
“已經亂成這個樣子了么?”
環中天下方,施施然走來一尊人影,那是身著翠裙的碧垓,帶著自己的弟子花閑。
這永恒之爭的最后時刻,碧垓終是現身。
大夢不識碧垓的臉,只察覺到她身上散溢著九缺的氣息,從而判斷出她的身份。見到是花閑,大夢道尊有那么剎那的憎惡……但憎惡歸憎惡,現在并不是向他討要滅宗說法的時候,畢竟道塔虛影里,真小小與壇道佛子正交鋒得厲害。
在玉化真君庇護下的神霄三尊,也融合成了一個身影,神霄仙子閉目盤坐在地,身上蕩漾著玄而又玄的氣息。
“該死!”姜棄后知后覺……這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徹底出局。
莫化章死,空臺消失,徹底斷送了后人們進入道塔內的夢。
壇道佛子,真小小與寂境圣人之中,定有一位能成就永恒,現在看來,雖然真小小最接近垓極,但情況瞬息萬變,無人可以預測。
“先生。”
碧垓恭敬地朝自囚牢中的天珠子行禮,看她恭敬的模樣,竟是對天珠老從充滿虔誠敬意。
“你是來看,這爭斗的結局的吧?”天珠子緩緩頜首,應下了碧垓的行禮,仿佛二人早已經熟稔。
“對,我很好奇,誰是界尊。”
碧垓目光湛湛,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才是天之驕子,可經歷一系列風波,她已經拋下了執念,學會享受自己悠長的余生。
希望不是佛子,她由衷討厭那個一身虛偽和血腥氣息的男人。
“永恒……到底是什么?”花閑目光迷離。
“是規則之主,臨谷天地的掌權人,與此片天地同在。”碧垓輕聲回答,這世間,現在只怕也只有她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環中天道塔出現以前,她才是臨谷大界,最靠近永恒的修士……
碧垓,碧垓!
之所以名“垓”,正是因為她曾與垓的門檻,只差一步之遙。
“我實力最鼎盛時……”碧垓的目光陷入追憶:“曾只差一只戰獸,就擁有垓級戰力。”
聽聞此話,在場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就是那最后一只戰獸,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契入體內!”
“能想的辦法,我都嘗試過,譬如將體內戰獸都換成最適合我功法的獸種;將它們編排陣法,縮減占據丹海的空間;以投機之道,選擇正孕育幼獸的母獸;以圖騰入道,將植靈的莖葉,編織于能量回路之間;以夢凝境,將戰獸取代為虛幻的力量……”
一口氣描述了數十種強行增加體內獸力的方式,其中不乏其它仙王、圣人不傳秘術,碧垓長嘆一聲:“但不管方法怎么換,終是差一單位的獸力。”
“這,這是為什么呢?”
大夢道尊異常好奇。
“冥冥之中,自有大道阻止修士完成最后一步!”
碧垓淡淡回答。
“因為我們都沒法勘悟,那最重要的道意。我曾無限接近它,卻每每與它失之交臂,每當靠近它的時候,我都感覺靈魂無限輕盈,仿佛大道與我之間,只隔著一紙窗紗,我目光可從臨谷極東望至極西,我的呼吸能讓巨鯨化為鯤鵬,我的念頭令星辰生,星辰滅……我的心情,便是眾生宿命。”
碧垓只描述自己感覺的冰山一角,便能讓人體會那全知全能的暢快和恣意。
所謂最重要的道意是什么呢?
臨谷大界以獸法為基石,所以永恒的門檻,以獸數為標準,那么契約垓獸,到底需要滿足什么條件?
今日,碧垓就是來見證結局的。
大夢道尊表情茫然地抬頭看天,天頂道塔內,無數戰獸如川流一般瘋狂涌入真小小體內,但它們視真小小的丹海如透明,有多少戰獸涌入,就有多少戰獸涌出,誠如碧垓所說,冥冥之中,自有大道阻止修士完成成就永恒的最后一步。
“沒有人能搶在我之前!沒有人!”
壇道佛子面色猙獰,與真小小一樣喚起萬獸奔涌,向自己的丹海跳入,但與她一樣,丹海與所使用的契獸法已經達到了飽和,再也無法多控制半只戰獸。
無法搶在真小小之前完成獸力入垓的轉變,壇道佛子就開始瘋狂地攻擊真小小泄憤。
雖然真魔熵因為真小小已成就一滴血大圓滿而不愿再與她交手,但壇道佛子的怒火,真小小卻承受不起,不做無謂的掙扎,真小小一次又一次在佛子的攻擊下化為一滴血又復生。
面對此景,壇道佛子心情絕望!
之前自己受傷,道塔會迅速補充自己體內的獸力消耗,他本以為,自己占盡天時地利。可現……
他每殺滅真小小一次,她都會原地復生,而且在戰殺中消耗的戰獸,會在復生的同時立即填補。
不管死多少次,她的獸力始終優越于自己,只差垓境,一個單位!
而且那真小小凝望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幽暗可怖……
她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之后的觀望,再到現在的從容甚至輕蔑,她看出來了,他的無力和窘迫,面對不死不滅的邪靈,他真的無下手!
被越殺肉體越強橫,真小小變得越來越難殺,而且隨著獸化程度的加深,現在的她保持著魔女的獸化狀態,那血紅色的魔眼,看著比壇道佛子還妖冶七分!
“如何才能真正殺死她!!!”
壇道佛子對著真魔熵一陣狂吠。
“我若知道方法……就不會自己一直求死不能。她的肉體……太強大了,遠遠超過極境,甚至比我天資還要恐怖得多!”
真魔熵像只打了霜的茄子,干巴巴地回答,他絕不會主動告訴佛子,若他以一滴血與真小小對撞,二人的不死不滅之力,有極大可能同時消亡。
他的求生意志戰勝了理智,現在他只想迅速遠離真小小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后輩,因為他能殺死她,反之亦然……
“沒用的狗東西!”佛子徹底狂躁。
“我從來沒有見過……佛子這個模樣。”天珠子無比感慨。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他被真小到絕路了?”碧垓緊緊站在天珠子自我囚困的牢籠旁。
看似壇道佛子在一次又一次殺滅真小小,但事實卻是,壇道佛子早就失去之前的從容和絕對自信。
“這我可沒說,壇道佛子的手段嘛……還多著呢!”
天珠子淡淡笑著。但碧垓看他的目光卻全然不同,在她的眼中,眼前的老人才是真正全知全能。
壇道佛子的確還有手段,再這樣下去,隨著時間的推移,真小小的威脅將越來越大!
他瞪著腥紅的眼睛,看看身后的真魔熵,又看看身前已無畏死亡的真小小。
“不!”
真魔熵突然清晰地意識到佛子要干什么,他憤怒地嘶吼,渾身上下騰起赤紅色的魔煙!
“你要是這么做,我就毀滅你所在的世界!”
聲音倏地變得低沉沙啞,真魔熵的身體開始嚴重獸化,一團團獸影,在腳下拉長陰影。
“毀滅世界又何妨?”
對于這樣的威脅,壇道佛子根本不放在心上,這整個星海,他看重的只有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另外一個嚴子楓,為了成就自己,毀滅世界又何妨?
說完這一句,壇道佛子便伸出自己右手中指,長長的指甲……用力從自己的胸膛切下!
“不!!!”
指甲劃開了壇道佛子的皮肉,但意外的是,慘叫不止的卻是真魔熵,一層層黏液般的物質從真魔熵體外剝落,一道道金光在半空中斷絕。
三變金蟬子,魔佛形態的最強道法,就是以肉身永遠禁錮一個強者為自己所用,那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破壞肉身牢籠的封印,而且受到秘法的影響,還會自愿將力量借給蟬子使用。
在此之前,禁錮惡犬是壇道佛子的最得意之作。
但隨著事情的發展,很顯然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
他決絕而無情地將真魔熵從自己體內拔除,而后試圖重新動用秘法,將真小小的肉體與靈魂禁錮!
只要封印住她,就能阻止她一次又一次嘗試契約最后一只戰獸的行動,現在道塔已現,哪怕千年萬年,只要自己在此入定修行,一定能找到獸力跨越垓極的方式!
這就是壇道佛子的選擇。
但這樣,他將向臨谷大界釋放一尊隨時可能瘋魔的惡魔……與此同時,違背肉身牢籠的使用法則,強行剝離已有的囚徒再重新關押一個,壇道佛子本人,也正承受不可想象的本源反噬!
呼……呼……呼……
佛子被指甲切開的肺葉,跟破風箱般呼扯著聲響。他強行切斷了自己與真魔熵之間的聯系,體內的癲意一下子便消散不見蹤影。
空虛……
巨大的空虛包裹著佛子,此時他還保持著胸腔被完全切開的模樣,旁人甚至能直接看到他的內臟,掛在筋膜之中緩緩蠕動的模樣。
不再神圣如佛,現在的佛子猶如妖邪,甚至像某中邪惡且恐怖的蟲子!
“修士,變成了這個樣子!”場面過于惡心,碧垓皺起了眉頭。
“小小!”
神霄仙子張開雙眼,三尊徹底融合在一起,集結了子魔,紫環與紙仙的記憶……神霄回憶起了往事,回憶起了自己因為虛靈隕落的巨大痛苦而選擇自我分裂,回憶起了自己化身“紫環”之后與真魔小小相處的點點滴滴……眼中含著淚水,神霄不顧自己三尊合一神魂未穩,便急沖沖地試圖跳上癲臺,靠近道塔。
現在道塔內的情況發展,對真小小相當不利,壇道佛子放棄了屠殺真小小的想法,轉而試圖將她永遠禁錮在自己的肉身之內!
雖然不死,可卻比死亡恐怖百倍不止!
光是看著壇道佛子那被自己撕開的鮮血淋漓的肉體,所有旁觀者便覺得不寒而栗!
好可怕的肉身禁錮術!
雖然說的是禁錮肉體,但其實封印的還有囚徒的意志,精神……甚至氣運與能力!
“與我融為一體!用你成就我的輝煌!”開裂的嘴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唳,張合著胸腔的壇道佛子倏地朝真小小所在的方向撲來。
“滾!妖魔!”
真小小頭皮發麻,看著從佛子體內不斷流出的黏液,便想起了蠻荒飛揚在風中的“發絲”,通過液體或者絲絮的連接,他們會將獵物徹底變成自己的傀儡。
其實無論是蠻荒的“絲”,還是佛子的“肉”,都是同一邪惡道法的不同階段而已,佛子運用的禁錮術程度更深,一旦沾染那些黏液,一旦靠近他的身體,便會不自覺地淪為他的玩物。
緊皺著眉頭,真小小心跳如鼓。
從最開始的被動挨打,到此時佛子不惜自殘,本源反噬也要將自己禁錮,她已經成功地消耗了對手的大部分體力和斗志。
現在既是最兇險的時刻,又是最佳的翻盤契機!
繼續掉入我的陷阱里吧!
真小小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而后小心翼翼地選擇起回擊的方式。
九曲亂奏從真小小體內恢弘地響起,猶如驅逐欲魔與邪影一般,她極力排斥著佛子邪法對自己的滲透。
九曲亂奏?靈魂之音?
佛子的身影被曲聲滯留,驀地想起了“惡犬”之前的吠叫。
他不斷感嘆真小小的肉身變得異常強大,不但無法被屠殺,而且還會隨著一滴血的復生而變得更加強大……
強大的是她的肉體,她們這種煉血種族的弱點,是不是在靈魂之音上?
此刻,張揚在風中的九曲亂奏,既恢弘又……又急躁,仿佛代表著真小小的靈魂力,表面的虛張聲勢和內里的空虛。
一舉拿下你!
猶如見血就叮的蚊子,佛子絕不放過敵人的任何破綻,也從不曾清晰地感知,這場戰斗的節奏,已經悄然被一次次死在自己手中的真小小所掌握。
靈魂沖擊!
嘴里發出極是刺耳的尖叫,佛子的一部分靈魂離開肉體,化為一抹表情猙獰妖魔,張牙舞爪地朝真小小所在的方向撲來。
他要通過靈魂的碾壓,令真小小失去反抗自己禁錮的能力!
壇道佛子自信整個臨谷,無人能比自己的靈魂更加悠遠厚重!區區一個不到千年的稚子,靈魂底蘊能有多強?
看著壇道佛子的部分靈魂化為妖魔的模樣沖向自己,真小小按捺不住身體的顫抖,迅速將右手二指……點在眉心!
“開花吧!”
在這一瞬間,寰宇俱寂,只有真小小心中,開出雷鳴般的綻放聲。
一朵含羞的花兒,從她眉心生出,朝著混亂嘈雜的氣旋,努力張開五瓣,花蕊鵝黃,不盛嬌羞。
原只是一朵含羞的小花,根植于真小小的識海之中,但面對沖來的妖魔般的惡魂,此花突然抬起花頭,釋放出一股與其嬌羞外表截然不同的強大吸力!
“這是……”
在感覺到吸力的剎那,壇道佛子的靈魂已經剎不住車了,強大的閱歷,令他猛然分辨出,那花是什么。
“朝生夕死!!!!!”
佛子大叫!
幾乎與天地同壽,在佛子的一生之中,也曾見朝生夕死在臨谷開落數度,可惜此花花形在每株之間截然不同,而且也幾乎從來無人,徹底洞察過它的生滅緣由,是以在此之前,佛子根本沒在真小小身上,探知到朝生夕死的氣息!
此花……專門吞噬靈魂!
佛子年輕時曾分身一次,進入過朝生夕死內部,可惜并沒有洞察到什么,便神魂俱滅,落下了多年難愈的傷患。
縱有萬千預計,壇道佛子都從未猜想到,真小小居然掌握著一枚朝生夕死的花種,并可自如控制它的生長!
要知那可是真小小用自己的生命,從噬靈者嘴里換來的烙印,普天之下,活著從噬靈界離開的修士,屈指可數,這種極端罕見的經歷,連佛子都不曾有過。
他只知道,此花極度渴魂。
生平最愛吞噬強者靈魂!
而現在自己向真小小釋放出的靈體,正是它的必奪之物!
瞬間驚出一聲冷汗,佛子的腦海內匆匆閃過惡犬提醒自己真小小肉體強橫的畫面,以及真小小猶豫再三,向自己施展九曲亂奏為餌!
她也注意到了惡犬的驚嘆,而且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設計和惡意引導自己!這是一個小丫頭片子應有的狡猾與老成嗎?她就是味無色無味的毒藥,一步步把自己引至她最擅長的暗殺領域里!
她明明并未在仙法上見長!但耐心與韌性簡直可怕!
沒有時間再震驚于對手年紀之輕心思之深,壇道佛子的靈魂尖叫著急急剎車,妖魔形態的靈魂在風中化為無數驚起的飛蟬,震動自己金色雙翼向后倒飛!
無數飛蟬猶如被烈火濺起的金色巖漿,四處噴濺!
所有在場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氣,誰都沒有想到,真小小與佛子之間的爭斗,最終演化到如此激烈的程度。
佛子以分裂自己靈魂為飛蟬的形式躲避朝生夕死花的追捕。亂飛的鎏金顏色,灼痛了世人的眼。
“你不是讓我獻祭生者靈魂嗎?我只獻祭一人一魂,但這靈魂的品質可是半步永恒,還來自于臨谷大界極為罕有的三變金蟬子!我已經做好了所有我該做的事情,至于吃不吃得到,吃不吃得好……可是你的問題了!”
看著亂濺迷眼,正要通過混亂之力回歸壇道佛子體內的金蟬們,真小小以手指按壓眉心,真心實意地對自己體內的花種說道。
轟轟轟轟!
小小的花朵,再度爆發出烏云蓋頂,雷霆震動的巨響,纖細的花枝上,驟然伸出無以計數的拳頭大小藍花。
它們精準地針對著那一只只在風中飛動的“金蟬”,張開五瓣花瓣倏地沖上前去,把一只只嗡嗡叫的金蟬吞入花中!
連佛子哀鳴的聲音都一同被吞噬下去,肉眼可見,金色的飛蟬們在風中片滅!
“啊……啊啊啊……”
用手捂著臉頰,壇道佛子搖搖晃晃后退數步,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施展靈魂沖擊,他并沒有釋放出自己的所有靈魂,但極為不幸……所有釋放的靈魂,此刻都已經被朝生夕死吃盡!
無論他的道法多么威力通天,也無法將閉合的花瓣下被吞噬的靈魂取回……陣陣恐懼與陰寒冷沖擊著佛子的四肢百骸,那些被吞噬的靈魂,雖然已經剝離本體,但還是依稀與本尊存在著精神聯系,所以佛子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無助且寒冷地穿過冗長的黑暗,而后在一尊尊看不清容貌的生靈嘴里,變成肥美的食糧!
一聲清響,生長于真小小眉心的藍色小花干枯斷裂。
她完成了與噬靈者之間的約定,為花種提供了無比可口的大餐,雖然只是一人的一部分靈魂,卻已抵得變滅一片星海,無數庸俗生命的力量!
為此,花種徹底消失于真小小識海。
真小小大口喘息,剛剛朝生夕死的盛開,強行掠奪了她體內不少力量,還好此刻又有道塔為自己提供來源源不斷的戰獸。
沒時間梳理自己的氣息,真小小目光灼灼地盯著壇道佛子!
此刻的佛子,猶如一支融化的蠟燭,整個人的皮膚開始脫落,蒼老異常!
大夢道尊瞠目結舌地看著壇道佛子的變化,一旁的碧垓驚愕說道:“此人的氣息……變了!好像無端端,下降了一個層次……就連身后的氣運法相,都從神圣的佛,變成了容貌猙獰的妖……他……”
遲疑片刻,碧垓恍然大悟:“他的本體,是傳說中的鴻蒙三獸:三變金蟬子!難怪會擁有肉身禁錮這種奇異的血脈神通,他現在被真小小打傷了本源,從進化最高程度的佛魔,變成了禪妖!”
“怪就怪他自己,貪心不足,強行丟棄了體內的惡犬,若非如此,也不會陷入虛弱,在面對朝生夕死失去了保護靈魂的能力。”
一步錯,步步錯。
佛子放棄真魔熵,意圖將真小小禁錮的時候,就注定了他的道途,由盛轉衰!
“真小小!真小小!”
發出沙啞的叫聲,壇道佛子……不,現在已淪落為壇道禪妖的三變金蟬子憤怒地瞪著真小小,他現在的一切衰敗,都是拜真小小所賜!
永恒之爭都被放在其外,佛子眼中心中現在只有滿滿的殺欲,不滅真小小肉體靈魂,他勢不罷休!
不愧為臨谷第一修士,即使衰落為禪妖,這不甘心的家伙還保持著肉身張開的模樣,試圖用自己殘余的秘法將真小小封印在他的肋骨牢籠下,但這一次真小小不再遮掩,迅速將早在體內按捺不住的一只戰獸放了出來!
“喪彪!”
隨著真小小的呼喚,一只與佛子模樣差不多的禪妖從陣陣云霧中滅哈哈地站起!
早在風雪納元袋內……吞噬完了雪舟拖來的蠻荒,喪彪成功擺脫“蟲”的形體,將自己二度進化為禪妖!
這已經是喪彪想象不到的天道贈禮,它萬萬沒有想到,真小小不但給他搞到了一只同類,甚至還又給它準備了一只剛從魔佛狀態跌落,身上還殘留著佛魔氣息的禪妖!
“佛魔秘法!肉身禁錮!”
喪彪咆哮著朝壇道佛子釋放自己的絲絮!
“吞噬了伱,我喪彪就將成為新的佛魔!擁有你的秘法,成為三變金蟬子的極致!”
初生牛犢不怕虎,何況是已經被進化的契機熱昏了頭的喪彪?
本是同族,現在二者的進化水平又差不多,再加上真小小的從旁協助,喪彪勇猛地與壇道佛子戰在一起!
誰都沒有想到,真小小在使用朝生夕死之后,又這么快二度驚爆人眼球!
她還一直掖藏著如此強力的底牌……一直耐心地等到此刻才使用!
在場所有人,都再一次認清了真小小堅韌的心性,倘若她沉不住氣,一開始就釋放喪彪,那么進化程度不及佛子的喪彪,只會迅速淪為佛子的獵物,可經過一次次消耗,佛子的精力體力已大不如前,先以朝生夕死花攻擊靈魂,再趁佛子進化退步召喚喪彪,乃是一招令人招架不了的連環絕殺!
“真是……精彩!”
碧垓不由自主地贊嘆。
“若是我與佛子爭斗,都沒有信心可戰到這樣程度!
“她是那邪惡佛子的命定克星,誰會想到,鴻蒙三獸,她居然擁有兩只!”
鴻蒙三獸為遠古傳說,在場圣人們大多聽說,但并沒有親眼見過其一的大有人在。陽壽不足千年的真小小,居然一人擁有兩種,她的氣運,簡直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