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陸局,我這邊一旦跟到結果,第一時間告訴你。”
待掛斷電話,陸靳城將手機扔到內置臺上。
從煙盒里抖出一支煙,他咬在嘴角。
“吧嗒”一聲,淡藍色火苗,躥出火機口子。
伴隨青白色霧靄升騰虛化,被纏繞視線的眼里,泛出朦朧深思。
陸靳城到市局,打算就最近發生的多起事件,和重案組成員,再進行一次接洽。
不管是哪一件事兒,都發生的微妙,不過還讓他抓不到重點內容所在。
就好像眼前明顯有一團霧,可是他還抓不住,任由重巒疊嶂,遮掩前方,迷亂視線。
剛和重案組成員有一次簡單的交流,有警員敲響會議室的門,走進來,然后走上前,探到陸靳城耳邊,俯首,低語。
聽完警員的話,陸靳城問他。
“現在在等著?”
警員說是。
“陸局,現在見嗎?還是等你開完會的。”
上面來領導,他怎么能拖?
“請去我辦公室吧,我馬上過去。”
“是,陸局。”
等警員離開后,陸靳城和幾位協同辦案成員,又交代了幾句后,起身,出會議室,
——姜小姐嫁到分割線——
陸靳城按下門把兒進辦公室,進門,便看到坐在沙發區的郝德勇,和一家房地產開發商的副總。
他邁步走上前,即便沒有穿警服,依舊身高腿長,腰板挺直。
邊走過去邊問郝德勇,“郝渻長,您過來之前沒有打個電話?”
回身,他囑咐警員泡茶送進來。
郝德勇笑著說。
“我是抱著能碰見就碰見,碰不見也無所謂的想法過來的。也就沒有通知秘書打電話給你。”
陸靳城說:“下次您還是提前打個電話過來好一些,省的我在忙,無暇顧及您。”
郝德勇臉上一直帶著笑。
“靳城啊,其實你先忙你的就行,我等你一會兒也無妨。”
“也沒有什么要忙的,就是臨時加了會班。”
下午那會兒他帶姜珂過去醫院,把不算忙的工作,特意推到后面去做。
沒有過多寒暄,郝德勇又問了幾句關于陸靳城工作忙不忙,還有在云南公干的事情以后,介紹自己身旁的許副總給陸靳城認識。
“小許啊,這位是咱們海州的陸副州
長,主管公安這一塊,靳城,這位是順發置業的許副總。”
陸靳城沒有失了水準和身份,即便知道兩個人來此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當許副總伸手過來時,他還是象征性伸手,回握他。
沒有耽誤彼此時間,等警員送了熱茶進來,再離開后,郝德勇直接點破這次過來找陸靳城的目的。
“靳城啊,現在海州政府的主要業務,由老紀和你們其他幾位副州長在忙,你本來主管公安這一塊,但是其他幾位州長各司其職,你們分工合作,然后我聽說關于城南塰灣那一塊地的開發情況,由你主要負責。”
“所以我今天來,主要是想替小許和你說一下,他們順發想在那塊地上,開溫泉會所,和其他一些主流娛樂項目,你看,這塊地的開發權,政府方面,能不能批給順發這邊?”
郝德勇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可以說相當直接,也相當明了,沒有迂回,也沒有拖泥帶水。
聽明白郝德勇的話是什么意思,陸靳城頓了兩秒后,說。
“政府招標,自然是價高者,和有利于城市發展的企業中標,得塰灣那塊地的使用權。郝渻長,土地的開發使用權,倒不是政府這邊肯不肯批示,主要還是看土地局和城市規劃局那邊的意思。”
“順發有能力在競標過程中中標,政府方面,不可能不批,不過就目前那塊地的開發而言,政府可能要推遲到春節以后,再競標。您和許副總過來找我,目前情況,我不了解其他企業的競爭實力,暫時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復。”
陸靳城這邊官方的答復,聽得許副總心里直起刺。
他也是聽說了陸靳城的名號,才知道事情不好處理,所以找了郝德勇前來做說客,讓他盡量幫忙周旋。
但凡處理塰灣這塊地的領導是其他任何一個副州長,他都不會覺得事情這么難辦!
郝德勇笑了笑。
“靳城啊,這塊地,政府方面是權交給你做主,能否批示下來,也就是你點頭的事情!我今天帶著小許過來,你總不能讓我空手而回吧!何況,我之前也幫過你!”
姜文驥最早一次被調查的事兒,姜家方面讓姜律去處理。
那會兒,本來是陸靳城幫姜律在城南高爾夫球場與郝德勇碰的面,不過,姜律一直誤以為是蕭莫宇幫了自己,幫了姜家,才讓他有機會和郝德勇搭話。
為此,什么事情都不清楚的姜珂,還和蕭莫宇吃了飯,險些讓陸靳
城誤會。
聽郝德勇后面的話,陸靳城原本平靜無瀾的眸光,瞬間變得晦澀。
在這個圈子里混,相互幫襯、相互依靠,是常有,甚至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郝德勇這么點他,無疑是在提醒他,過河就拆橋,打算做白眼狼嗎?
官場的人情債,遠比商場來的值錢。
而某些人情債,還關乎著個人聲譽,名利,底限等諸多方面。
不可否認,陸靳城某一個點的神經,被他的話,刺到。
就在陸靳城拇指與食指相互交磨的思索間,一直在觀察他眸間眼神變化的許副總,沉靜了片刻后,從公文包里,撿了兩頁紙,由茶幾,推送到陸靳城跟前。
“陸州長,這是順發在城東香蒲區最新開盤的一處樓盤,我這邊選了黃金地段,給您留了兩套房。關于塰灣那處土地開發的事情,還望您通融!”
誰也不是傻子,許副總這邊,是明顯的受賄。
不比拿一捆又一捆金錢,送房這種事兒,雖然同樣惡俗,但少了銅臭味!
陸靳城抬起深思的眉眼,對視許副總。
片刻后,他把兩頁紙,推送回去,說。
“送房這種事兒就免了!”
見陸靳城不肯收,本來抱有一絲僥幸心理的許副總,臉色驟變。
他知道陸靳城不見得會收下這兩套房,不過他拒絕的果斷,倒是讓許副總無措。
他本來是投石問路,抱著搏一把的心理。
眼下,陸靳城的態度說明一切。
倘若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他不恥,甚至膈應,那么順發拿下招標案一事兒,怕是懸乎!
許副總本能性看向郝德勇,目光里,帶著央求。
郝德勇臉色也不好。
不過在這個面對形形色色的大染缸里存活,再怎么,也要把面子功夫端足。
干笑著,他說。
“靳城啊,放水這種事兒,在我們這個圈子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你這鉆牛角尖,想要兩袖清風,可不是走這條路的明智之舉啊!仕途的路,沒有那么好走,很多事兒,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能走長遠!”
這話,不用郝德勇說,陸靳城也懂。
遙想古人,不管是屈原還是蘇軾,都是一身傲骨惹了禍。
現在的人,都夾尾巴做人,氣節太硬,會招人唾棄。
“我和你父親,私交都不錯。靳城,上
次姜州長的事兒,我肯幫你,也是出于多方面考慮,不然,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趟渾水,我倒不是要你一報還一報,至少……”
“塰灣地區的招標一事兒,我盡力幫順發。”
郝德勇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還一再拿姜文驥點陸靳城,陸靳城即便想要做到無動于衷,也無法真的和郝德勇較勁下去。
且不說他和他較勁,會不會影響到他的仕途。
就怕他把歪心思,動到姜文驥身上。
倘若他把之前有關姜文驥被壓下的事情,再次翻出來,對眼下姜文驥如履薄冰的情況,百害而無一利。
見陸靳城肯松口,郝德勇和許副總都先是一愣,旋即,郝德勇率先發聲,爽朗的大笑。
“靳城到底是青年才俊,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也是靠實力打拼上來的。”
許副總在一旁虛笑,附和著兩位大人物。
肯松口,陸靳城沒有絲毫輕松可言,只不過,為了姜文驥,他還不得不更改底限,不然,姜文驥還會面臨怎么樣的情況,他無法估量!
在現如今,他樹敵無數的情況下,再不能招黑。
不然,上面一座一座山壓下,他在夾縫中,再怎么艱難生存,最后都會被壓得粉身碎骨。
“順發這邊,競標材料還是要準備,底價這邊,等競標那天,我會透給你們。”
許副總暗松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也松軟了下來。
有陸靳城這句話,他就不怕順發奪不下來塰灣那塊地的開發使用權!
不好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從陸靳城這里拿好處,許副總又一次把那兩處房產,推送到陸靳城的跟前。
“陸州長,這兩套房,你還是收下吧!”
陸靳城說不用。
“這次的事兒,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愛莫能助!”
——姜小姐嫁到分割線——
等郝德勇和許副總離開,陸靳城挺括的身型,佇立在窗前。
月光輕柔的光輝灑下,透過窗欞,溢滿男人周身,如一層薄霜,鍍化在他周身。
指尖夾著煙,陸靳城沒有抽,任由裊裊煙霧,由指尖繚繞、升起,再消弭,溶于空氣之中。
月色投下的光,在地上,留下男人長長的、斜斜的影子,他眉眼深邃,緊鎖的劍眉間,盡是思量。
待一支煙快要燃盡到盡頭,陸靳城放在辦公桌上面的手機,進來電話。
靜謐的空間,振動響鈴聲,顯得格外詭異。
陸靳城把手里的煙掐滅,丟進窗臺的花盆里,然后轉身,信步走向辦公桌。
看了眼來電顯示,他按下接通鍵。
待接通,那邊傳來男人畢恭畢敬的聲音。
“陸局,查到了,和蕭莫宇走在一起的女人,是陳茉!”
陸靳城再回到家里,姜珂正和英國那邊的同學開視頻聊天。
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趕巧有在英國留學那會兒的同學找她,她就和對方說了一些。
得知自己這個朋友的男朋友,學醫,還是學腦科,想到自己哥哥的情況,她與她,不免話多了一些。
等陸靳城進門,姜珂也恰好和她朋友結束視頻通話。
見姜珂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旁,陸靳城問她:“用電腦了?”
姜珂點頭。
“和我在英國那邊的朋友,視頻了一會兒!”
知道陸靳城事情多,也忙,不想牽扯他的精力,她沒有多說話,說關于自己哥哥的事情,免得他找海州,亦或者帝都,乃至國外那些關于腦科的權威專家,給自己哥哥治病!
見陸靳城眉眼間有些倦怠,姜珂從床上跪坐起來,移到男人的身邊,蜷在他跟前。
“需要處理的案子很多、很棘手嗎?看你連眉頭都皺起了!”
她伸手,幫男人撫平他堆起的眉頭。
望著男人濃黑的劍眉,她輕喃。
“我不喜歡看你皺眉的樣子!”
她纖細的手指,一點兒、一點兒舒緩男人的眉頭。
待舒展后,陸靳城伸手,把她抱在懷里。
被陸靳城抱了一個滿懷,姜珂先是有所驚訝,旋即,很安心的窩在男人的懷中。
她回抱陸靳城,很享受眼下與他相擁的一刻。
“小珂。”
“嗯?”
“如果……我變了,變成你不認識的模樣,你會怎么看我?還會和我好么?”
姜珂略顯驚訝,抬頭看陸靳城。
眨動眼睫,她問他。
“好端端的,你怎么說這樣的話?”
陸靳城說:“隨口一問。”
姜珂癟了癟嘴。
“我拒絕回答!”
“你問的這個問題,不會存在,也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