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喜堂。
顧溪流猛一拍桌,“你說蕭佩蘭跑了?!”
堂下的小廝,驚恐地擦了把汗,“好像,好像是這樣……”
“賤人!婊.子!”
顧溪流怒罵,抬手就掀翻了桌案!
客人們面面相覷,很快識趣地起身告辭。
仍舊坐在喜堂里的,乃是顧家老太爺,知州張大人和幾位大商人。
張知州撫須輕嘆,“看來,這蕭家也不是真心實意要跟你們結親。我早說這樁婚事不靠譜,老爺子偏不信,呵呵。”
有大商人早就等著看顧家的笑話,奚落道:“蕭家世代權貴,自然看不上區區商戶。這樁親事,不用想也知道結不成的。”
“正是。顧老太爺,咱們商戶,哪兒那么容易攀上官家?你還是安安心心給顧公子相個尋常女子吧,哈哈!”
顧老太爺面色鐵青。
正難堪時,張知州微微一笑,又道:
“本官倒是覺得,溪流是難得的江南才俊。本官厚著臉皮向顧老太爺求個親,老太爺可愿意答應?”
他雖是一府知州,奈何囊中羞澀,縱便這些年貪了不少銀錢,也仍舊供養不起府里鐘鳴鼎食的開支。
而顧家乃是姑蘇首屈一指的首富。
若能結親,他的好處大著呢。
顧老太爺瞇了瞇眼。
他自然知曉張知州打著一副怎樣的好算盤,可是……
與張家結親,他們顧家今日既能下得了臺,今后也不會吃虧。
老人朝顧溪流頷首。
顧溪流立即上前,朝張知州拱了拱手,嬉皮笑臉道:“不瞞大人,我對令愛早就心生愛慕。如果能娶令愛為妻,在下不枉此生!”
他壓根兒沒見過張知州的女兒。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只要知道她是知州的女兒,就足夠了。
有個知州大人做靠山,他顧溪流在姑蘇城橫著走,又有誰敢說半個不字?!
其他商人立即變了臉色。
剛剛還譏諷顧家的人,連忙面露恭維之色,“那我等就提前恭喜兩家結親!顧老爺,你們顧家飛黃騰達了,也別忘記提攜我們呀!”
又有人獻殷勤道:“老爺子有所不知,前幾日顧瓊州忽然找到我們,說有個叫蕭廷琛的少年,想出高價兼并我們名下的桑田。我們想都沒想,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們與顧家合作多年,他蕭廷琛算什么東西,也敢介入我們?!”
顧溪流冷笑,“祖父,說起顧瓊州我就一肚子火!當初咱們沒給女工發月錢,她們雖有怨言,可誰敢公開得罪咱們家?!都怪顧瓊州,非得宣揚什么仁愛的玩意兒!那些女工受他唆使,竟然趁著巡邏御史駕臨姑蘇時聯名告狀,害咱們家被御史大人好一頓批評!”
張知州呷了口酒,“御史大人走后,你們不是把帶頭鬧事的十名女工,狠狠折磨死了嗎?聽說,還請了道士詛咒那些女工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哈哈哈,這件事還得多謝張大人。”顧溪流親自給他斟酒,“若非張大人幫我們把這事壓下來,那些女工的家屬定會繼續鬧,叫人頭疼。”
顧溪流,二十三歲,天生一副刻薄陰狠面相。
他斟完酒,眼中殺意畢現,“那些女工雖然死了,但罪魁禍首顧瓊州,卻還活得好好的!張大人,我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希望他死!”
張知州風度翩翩地撣了撣寬袖,“既然咱們即將結親,你們的事,自然也就是本官的事。”
顧溪流意氣風發地舉起酒杯,“諸位,從今往后,咱們官商兩道殊途同歸,共掌姑蘇繁華,共享江南富貴!”
“好!”
眾人紛紛喝彩,迫不及待地舉杯共慶。
熱鬧之中,一只袼褙白底的黑布鞋,慢悠悠跨進門檻。
青衣少年郎,姿容端雅,朝眾人作揖:
“大家好,我是來搞事情——哦不對,我是來參加婚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