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
蘇酒臉蛋更紅,豎起課本擋住自己的小臉,“下午書院就放假了,放假回來要考試,你倆到時候別抄我的!”
徐暖月和周寶錦咳嗽兩聲,“那什么,我倆什么都沒說!”
臨近傍晚,天色暗了下來。
幾聲悶雷滾過,秋雨淅淅瀝瀝而來。
女學門口,蘇酒雙手籠在袖管里準備乘馬車回府,卻又有幾個姑娘過來找她,塞了一大堆禮物到她懷中,叮囑她務必把這些東西送給蕭廷琛。
蘇酒有些煩。
這幾年,她那位壞哥哥學問做得越來越好,容貌也更加出色。
每次她上學放學,都有一群姑娘熱心地圍著追問他的事情,還常常收到各種各樣的禮物。
可她們不知道,蕭廷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馬車載滿禮物,沿青石街道慢悠悠往烏衣巷而去。
蘇酒挑開一角繡花車簾,趴在窗邊悄悄張望。
趕車的是霜降,“小姐,前面街口很熱鬧,好像有人在表演木偶戲,您要下去看看嗎?”
蘇酒見天色還早,就應下了。
白露撐傘陪她下馬車,果然瞧見幾個走江湖賣藝的師傅,在街口搭了紅布臺子,正敲鑼打鼓地暖場。
“蘇姑娘對木偶戲也感興趣嗎?”
和潤嗓音響起。
蘇酒回眸,身穿道袍的男人,發間插一根烏木簪,正笑吟吟立在自己身后。
他的頭發有些卷,五官俊美,笑起來時令人如沐春風。
正是那位江南轉運使司,宿潤墨。
她笑了笑,朝他福了一禮,“見過宿大人。”
宿潤墨虛扶一把,“正巧,我對那些木偶也很感興趣,不如蘇姑娘與我一道去后臺瞧瞧?”
“恭敬不如從命。”
因為宿潤墨的身份,所以搭木偶戲的師傅們沒敢攔兩人。
蘇酒踏進后臺,入目所及是各式各樣的布偶。
布偶制作得非常精良,尤其是那些仕女,瓷雕而成,睫毛、發絲、指甲等,都是后期用真實材料安裝上去的,再加上妝容精致,一眼望去,仿佛下一瞬就會起身福禮,可謂栩栩如生。
她們的關節處連接著上百根透明絲線,可供木偶師傅們操縱表演,做出各種各樣的復雜動作。
宿潤墨收了傘,笑道:“如今的民間技藝,越發多彩有趣。你才從女學出來,所以不知道這個木偶戲班子最近在金陵城有多出名。特別是其中一出《錦繡萌妃》的戲目,會用到這些仕女木偶。表演起來,活靈活現,宛若真人。”
“若有機會,我會來看看的。”蘇酒客氣。
正說著話,蕭惠然興沖沖奔進來,“早就聽說金陵城來了個木偶戲班子,我今兒一定要看個熱鬧!”
她是愛熱鬧的性子,哪里熱鬧往哪里湊。
城中什么地方新開了胭脂坊,什么地方新開了糕點鋪,摸得門兒清!
“咦,蘇酒,你怎么在這里?!”蕭惠然看見蘇酒,滿臉笑容頓時化作嫌棄,“白天在書院看見你就罷了,現在出來玩又碰上你,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蘇酒毫不在意,“那我先走了,四姐姐好好看。”
說著,對宿潤墨福了福身。
離開后臺時,正好與班主錯身而過。
班主相當年輕,正指揮幾位老師傅進來整理瓷雕木偶。
少女淡漠地掃了眼他們的雙手,不動聲色地離開。
乘坐馬車繼續往烏衣巷走,白露給她斟了一盞茶,“小姐,那位宿大人……”
“有話直說。”
白露垂眸,“奴婢說不上來,但總覺得宿大人怪怪的。”
她是蕭渝精挑細選的侍婢。
雖然不如霜降那般會武功,但勝在心細如發。
對任何人,都有一種天生的敏銳。
蘇酒拿茶蓋輕撫過茶沫,“當年五哥哥在漕幫受了重傷,宿大人曾來探望過他。謝家哥哥也在,他說,他不喜歡宿大人。”
她忽而抬眸,俏皮一笑,“我也不喜歡宿大人。”
有人看起來天生溫和親切,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贏得四周人的喜歡,比如宿潤墨。
但骨子究竟藏著怎樣的脾性,誰也不知道。
對過早就開始接觸人情世故的蘇酒而言,從第一面起,她就排斥這個男人。
可以與他說話,但做朋友,
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