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琛低笑。
他放下茶盞,“夫人的美是經過歲月沉淀的,小酒兒卻依然年幼。若比風情,自然遠不及夫人誘人。”
“好一張抹了蜜的嘴……”趙夫人驕矜挑眉,“說吧,今日約本夫人前來,所為何事?”
“乃是為了求一件東西。”
趙夫人不動聲色,“何物?”
“焱石床。”
趙夫人擱下茶盞,“怎么,蕭公子竟覺得,你我之間乃是朋友?別忘了我有多少死士,死在你蕭家門口!”
“朋友做不成,做情人也行啊。”蕭廷琛一手托腮,姿態痞氣又無賴,“夫人守寡多年,我給你做上門夫君,你讓咱姐姐把焱石床送我?”
他沒臉沒皮慣了。
趙夫人嗤笑,“早聽聞蕭家五公子溫雅如玉,才學冠絕金陵城。這深交了,才明白傳言乃是虛妄。”
蕭廷琛意味深長,“連淺交都沒有,何談深交?夫人若是愿意,不如隨我去隔壁試試深交、淺交?”
這話實在不雅,惹得謝容景忍不住偷笑。
趙夫人說葷話說不過他,面皮上掛不住,于是冷聲,“蕭廷琛,你以為我今兒赴宴,就是為了聽你這些有的沒的?想要焱石床,可以,拿你的命來換!”
趙家的數十名死士,面無表情地涌進海棠館,把蕭廷琛團團圍住。
青衣少年,淺斟慢飲。
良久,他含笑抬眸,“今日做東的是我,夫人這般不客氣,那就別怪我這主人家也不客氣了。”
他起身。
趙夫人冷笑,“庶子而已,縱便會些拳腳功夫又如何?這些死士乃是我趙家耗費重金,培養了一代又一代,才培養出來的。即便是閻千歲,也不敢在我面前夸口挑戰他們!蕭廷琛、謝容景,我要你們知道什么叫作繭自縛!”
話音落地,一道雪白身影出現在堂中。
司空院長信步而來,眉目慈忍,“趙夫人,蘇酒中寒毒乃是你們趙家所為,拿出焱石床,當是情理之中。”
趙夫人眼底掠過輕蔑。
她早就算準了蕭廷琛這狼崽子會請來司空辰坐鎮!
可那又如何,她趙惜琴,也不是沒有幫手的!
一道修長俊美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后。
來人面白無須,狹長雙眸陰鷙迫人,卻不減俊美之色。
肩頭趴著一只碩大駭人的紅毛蜘蛛,不是吳嵩又是誰。
他微笑,“數月不見,帝師別來無恙。我奉命護送陸家兄妹南下江南,為的,是向蕭家討一個公道。想來,陸家兄妹已經抵達蕭府。”
蕭廷琛邪肆地舔了舔唇瓣。
陸嬌儀失去了一條腿,他就知道她不肯放過小酒兒,沒成想她竟然這般迫不及待,年還沒過完就匆匆南下。
陸家世子也來了……
正好,也該把蘇小酒的身世交代個清楚了。
他不慌不忙地脫下桔梗藍大氅,微笑抬手,“請賜教。”
趙家死士一擁而上!
蕭廷琛拔刀。
謝容景手持畫戟與他后背相抵,“蕭懷瑾!”
“嗯?”
“雖然你我相斗長大,但生死面前能夠交付后背的,卻還是彼此。如果,如果將來你我死了一個,剩下的那個,一定要繼續守護小酒,好不好?!”
蕭廷琛縱身一躍!
長刀兇狠地劈開一名死士的頭顱,桃花眼含笑瞇起,“好!”
吳嵩撩袍落座。
他看了眼巍然不動的司空辰,薄唇輕勾,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他就猜到趙夫人想殺蕭廷琛,這趟主動請纓護送陸家兄妹南下江南,也是為了保住他看中的狼崽子。
要帶蕭廷琛一起去長安!
要把這少年打磨成天底下最鋒利的劍!
就在海棠館廝殺聲震天時,謝府。
臥在浴桶里的少女,慢慢睜開眼。
侍女還在殷勤地添加熱水,見她醒了,頓時驚喜不已,“蘇姑娘可算醒了!府醫說您身中寒毒,須得用熱水藥浴,才能緩過來!您餓不餓渴不渴,奴婢去給您拿茶點吃食?”
蘇酒沉默。
纖細白嫩的指尖輕輕搭在浴桶邊緣,她撩了撩垂落在胸前的濕漉烏發,“這是何處?”
侍婢殷勤地把她扶起來,“這是我家公子的寢屋。哦,我家公子就是謝二少。”
“謝容景的寢屋?”
蘇酒疑惑。
她記得自己暈在了雪夜里,卻怎么跑到了謝家?
侍女攙扶她起來。
美人出浴,肌膚白膩猶如羊脂玉,觸手之溫潤,令侍女都心神失守。
細腰和后臀之間的弧度驚人得美,修長玉腿骨肉勻停,雕窗外的冬陽透進來,肌膚表面更是折射出白玉般的光澤。
離開水面的腳趾圓潤粉嫩,帶出細碎水珠,濺濕了侍女捧來的輕紗寢衣。
剛過豆蔻之年的少女,已經美得如同尤物。
幾名侍女強忍住窺視的沖動,更是暗暗歡喜自家未來少夫人如此美貌。
她們小心翼翼為她更衣打扮,順便把昨夜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還狠狠夸了一通她們少爺是怎樣沖冠一怒為紅顏的。
蘇酒坐在梳妝臺前,靜靜看著菱花鏡里的臉。
她身中寒毒,蕭廷琛和謝容景要為她挾持趙夫人……
趙夫人那么狡猾,他們兩個是她的對手嗎?
少女沉吟片刻,輕聲詢問:“他們現在在海棠館?”
“正是呢。”
侍女說著,拿起珠花要給她戴上。
蘇酒抬手拒絕,忽然起身。
她穿著謝容景為她準備的嶄新襖裙,拎著裙裾奔出謝府。
她要去找他們!
繡花鞋踩在烏衣巷的青石板磚上,她剛出巷子就撞上一個人!
她捂住撞疼的額頭,抬眸望去,只見來人乃是阿瞞。
他滿臉焦急,也不知道是過來做什么的。
然而她現在沒時間管他,于是微微一點頭,繞開他繼續往舊院跑。
阿瞞卻連忙拉住她,“小酒,謝二少呢?”
蘇酒語氣匆忙,“在海棠館!我現在就是去找他的,你與我一道嗎?”
阿瞞點點頭,神情肅穆,“他哥哥出事了,我得去告訴他!”
蘇酒愣住,“謝大哥,出了事?”
阿瞞眼圈通紅,“我也是從陽陽那里知道的,謝大少他……他……”
“他怎么了?!”
“他戰死沙場了。”
昨天半夜吃了我爹煎的餅子,然后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