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就娶蕭鳳嫻!”
隨著蕭廷琛話音落地,四周仿佛瞬間寂靜。
李氏捏著帕子失控尖叫,“蕭廷琛,我從前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卻也曾是你的嫡母!更何況鳳嫻這些年從沒招惹過你,你至于害她一輩子?!”
蘇酒同樣面露驚異。
蕭廷琛要報復李氏,她能夠理解,畢竟李氏曾經不止一次對他下黑手。
可三姐姐又沒對她做過什么,他至于嗎?
她望向蕭鳳嫻。
容貌艷絕的少女,并沒有向蕭廷琛求情的意思。
她神態冷淡,站在那里猶如一株雪蓮。
那雙艷媚入骨的丹鳳眼雖然干凈,卻分明沒有看進任何人和物。
即便下半生或將毀于一旦,她也仍舊置身事外,世外仙姝般清冷寂寥。
蘇酒拉了拉她的寬袖,“三姐姐”
蕭鳳嫻轉向她,不在意地一笑。
蕭廷琛拍板決定的事,沒有人敢反駁。
太子府即刻開始準備紅綢、龍鳳喜燭等物,甚至還弄出一個獨立小院用作新房。
李氏氣得厲害,拉住蕭鳳嫻的手要走,“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太子算什么,太子上頭還有皇帝呢!咱們去御前問問,他蕭廷琛到底有沒有能耐給你賜婚!”
她鬧得厲害,蕭鳳嫻卻只是冷淡地甩開她的手。
少女冷冷清清,“娘,就這樣吧。”
李氏錯愕,“你說什么?”
“就這樣吧。”蕭鳳嫻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挑挑揀揀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累了。更何況你為我籌謀的所有夫婿,都只是為了給哥哥的前程鋪路。娘,我不想再被你當成貨品。”
她轉身離開。
李氏踉蹌了一步。
她咬了咬牙,盯向蕭鳳嫻的背影,“蕭鳳嫻,你跟不跟我走?!”
德兒在官場上仕途不順,她必須用女兒的姻緣為兒子鋪路!
畢竟,兒子才是真正能為她養老送終的人!
蕭鳳嫻背對著她駐足。
李氏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冷笑,強勢威脅,“你不跟我走,今后就別回蕭家!蕭鳳嫻,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精力和銀子,可不是為了讓你嫁給一個低賤馬夫的!只要你敢忤逆我,我就把你逐出家門!”
從這個女兒懂事起,她不僅送她去女學讀書,還聘請很多技藝頂尖的女夫子入府一對一教她琴棋書畫。
各種珍貴燕窩、珍珠粉和藥材流水般送去她房中,只為了嬌養出一身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將來好討得夫君喜歡。
可是蕭鳳嫻是怎么回報她的?!
她竟然要嫁馬夫,她竟然要嫁給低賤卑微的馬夫!
蕭鳳嫻半垂著頭。
她聲音冷淡,“逐吧。”
李氏一個踉蹌,扶著婢女的手才沒跌倒在地。
她顫抖著指向那個蓬頭垢面的小馬夫,“蕭鳳嫻,你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被漿糊蒙了眼?!他是個什么低賤玩意兒,給你提鞋都不配的東西,你要嫁給他?!離了蕭家,僅憑他,養得起你?!”
因為失控,她聲音尖細,話語刻薄。
太子府十分寂靜,幾百個人都默默看著這對母女。
蕭鳳嫻難堪地閉了閉眼,終是無法再忍受李氏,決然離開。
李氏捂住心口,喉嚨發癢,險些吐血。
“嘖,”蕭廷琛挑著眉尖幸災樂禍,“三妹妹真叫本殿另眼相待。如何,嫡母可要留下吃杯喜酒?”
李氏雙眼猩紅,狠狠盯了他一眼,疾步朝府外而去。
蘇酒不放心蕭鳳嫻,猶豫了下,選擇跟了上去。
她遠遠跟著,一路跟到花園。
三姐姐站在一處臨水涼亭里吹風,丹鳳眼緋紅濕潤,肩膀輕顫,似乎快要哭了。
蘇酒很能理解她的痛苦。
正如幼年時舅媽一直想把她賣掉換銀子,伯母的手段比舅媽高明一些,她是以婚姻的方式賣女兒
蘇酒揪著帕子,正要上前安慰,帶著薄繭的大掌突然從背后伸出,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拐角。
她又驚又憤,偏頭望去,不出所料又是蕭廷琛。
男人瞇著桃花眼,“別出聲兒,瞧著。”
蘇酒憤憤望向涼亭,那個小馬夫不知何時竟然進了涼亭!
她警惕不已,“他是不是要對三姐姐下手?”
“下什么手,老子看中的人沒那么不堪。”蕭廷琛饒有興味,仿佛觀賞大戲般盯著涼亭。
雕花紅漆涼亭,碧波蕩漾,蓮葉亭亭。
清風吹來蓮香,景致極好。
蓬頭垢面的小馬夫,渾身臟兮兮的,甚至還隱隱帶著馬糞的味道。
他不敢靠近蕭鳳嫻,似乎生怕玷污了這個世外仙姝般的妙人兒。
藏在亂發下的雙眼透著鋒利,他沉聲:“嫁給我,你娘很不高興。你是不是也很不高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蕭鳳嫻冷著臉,沒搭話。
小馬夫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他從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清寒傲意,對他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過于狹長鋒利的眼眸浮現出傲氣,他捏緊拳頭,滿臉認真,“嫁給我,我不會叫你吃苦。你娘和蕭家給你的東西,總有一天,我也能給你!”
蕭鳳嫻瞥向他。
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衣衫襤褸、灰頭土臉,身上甚至還有馬糞的味道。
她忍不住低笑,“憑你?”
“我每個月能賺五兩銀子,若是干得好,還能拿到額外的賞錢!”
小馬夫血氣方剛。
“當今世道權貴橫行,官場上憑借世襲祖蔭上位的人不在少數。而你出身低微,不過是個小小馬夫,每個月五兩銀子,也敢妄言養我?”蕭鳳嫻挑眉,“你可知我在蕭家時,僅僅每日吃的燕窩和養顏丸就不止五兩銀子?更遑論其他衣裙首飾,山珍海味,珍珠藥材”
雖然殘酷,但她說的都是事實。
蕭家雖比不得長安城一等權貴,卻也有百年底蘊。
她雖只是二房嫡女,可每日花銷,卻也近乎百兩銀錢。
每月五兩銀子,什么都買不到,還真不夠養她。
似乎覺得很沒有面子,小馬夫的臉漸漸漲紅。
他突然滿臉發狠,梗著脖子道:“那我上戰場掙軍功!我拿軍功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