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存微盯著她的小手手。
鬼使神差的,他留了下來。
屋中燭火漸漸燃盡,周寶錦紅著臉,自個兒把褥子上的干果收起來,又在榻上鋪了一張潔白元帕。
她低著小腦袋,“世子哥哥……”
雖然她已及笄,但瞧著實在單純年幼。
陸存微沒辦法對她下手。
他哄道:“這里有兩床被子,你睡一床,我睡一床,好不好?夫妻之間都是這樣睡的,明兒母親問你,你就回答咱倆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明不明白?”
他只當周寶錦單純好騙。
周寶錦默了默,乖巧地點點頭。
翌日。
蘇酒被折騰了一宿,卻因為掛念周寶錦和陸存微,清晨時就醒了。
她坐起身,正欲梳洗更衣,明黃緞被里伸出一只大掌,把她重新拉進被窩。
被窩漆黑,因為昨夜更換過床褥,所以并沒有那種荼蘼味道。
蕭廷琛摟住蘇酒,桃花眼凝著黑暗,指尖勾勒出少女的面容,“今兒不必上朝,妹妹何故起這么早?不如陪朕多睡一會兒。”
“雖不必上朝,可御書房還有堆積成山的奏章等你批閱。蕭廷琛,你以為當皇帝那么輕松自在的?”
男人低笑。
他湊上去親吻蘇酒的眉眼和唇瓣,“東黎國被滅,大齊和西嬋女國平分土地與人口。大齊如今坐擁萬里江山,稍微歇歇,又能如何?”
蘇酒噤了聲。
大齊吞并燕國和半個東黎國,國力大大增強。
聽聞北涼也將出兵青水國,打算擴張實力。
當幾大國把小國家侵吞得差不多了,這天下大約便要烽煙四起,真正開始逐鹿中原……
蕭廷琛好奇,“妹妹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蘇酒小小聲,“元拂雪的尸骨還埋在御花園,不如火化了送去西北,也能賣肅王一個好處……將來群雄爭霸,說不定肅王愿意支持你……”
西北肅王那一支皇族,坐鎮涼州長達百余年。
肅王膝下沒有兒子,只元拂雪一個女兒。
元拂雪慘死異地,老人必定十分傷心。
蕭廷琛不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縱便朕懶得替他女兒收尸,難道他肅王還敢反了朕不曾?”
“不過舉手之勞,你做了又如何?”蘇酒掀開緞被,認真穿好內襯,又拿了蕭廷琛的衣裳過來,“帝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其中人和是點點滴滴積攢的,并不是只靠蠻力就能達成。收骨之恩,值得肅王以命相報了。”
蕭廷琛仍然有點不耐煩。
他生性小氣霸道,因為不喜歡元拂雪,所以不愿意為她收尸。
可他喜歡蘇酒。
蘇酒說要給元拂雪收尸,那他就勉為其難讓人給她收尸、送她回家好了。
帝后梳洗穿戴妥當,白露進來稟報,“皇上、娘娘,謝侯爺在外面等候了一夜,問是否可以進來說話。”
她稟報得匆忙,壓根兒沒注意到蕭廷琛拼命朝她使眼色。
蘇酒的小臉倏然慘白。
她皺眉,不敢置信地盯向蕭廷琛,“你是故意的?!”
她清楚記得昨兒夜里發生了什么!
這段日子蕭廷琛待她溫柔了很多,平常夜里她說不要了,他一般都會強忍著不再索要。
可是昨夜,他壓著她,不管不顧地索要了大半夜!
還總是讓她叫喚,幾乎叫得她嗓子都要啞了,他才堪堪罷休。
卻原來,是為了故意羞辱謝容景!
蕭廷琛不自然地別開視線,“他自個兒進宮的,與朕有什么關系……”
謝容景踏進寢宮。
他低眉斂目,朝蕭廷琛拱手行禮,“皇上。”
若放在從前,受了昨夜那樣的屈辱,他必定要和蕭廷琛大打出手。
可現在不一樣了,一句“君臣有別”,足以在他和蕭廷琛之間劃出不可逾越的天塹。
蕭廷琛懶懶“嗯”了聲,慵懶地撩袍落座,“謝卿這次出征勞苦功高,朕念你累累軍功,欲加封你為征北大將軍……”
謝容景原本只有個“武安侯”的頭銜,還是從他哥哥那里繼承來的。
侯爺雖受人敬仰卻并無實權,但大將軍就不同了,大將軍手握兵權,在朝堂里的地位真正水漲船高。
不等謝容景謝恩,蕭廷琛睨了眼鬧脾氣的蘇酒,淡淡道:“謝卿也到了適婚的年紀,朕恰有一門婚事指給你。朕的幾位舅舅不日將抵達長安,其中一位舅舅膝下有個女兒,名喚薛熙雯,乃是清河澗首屈一指的美人。賜婚圣旨朕已擬好,很快會送去侯府。”
他說完,淡漠地端起一盞茶。
明黃色琺瑯彩瓷盞,襯得他手指修長白皙如玉。
俊美而邪佞的面容籠在水霧里,桃花眼極為幽深涼薄。
他愿意對謝容景和蘇酒既往不咎。
但并不代表,他愿意縱容這兩人眉來眼去、藕斷絲連。
趁早為謝容景賜婚,也好叫他絕了對蘇酒的心思。
謝容景立在殿中,難堪至極。
他攥緊拳頭,聲音發啞:“臣常年風里來雨里去,指不定會死在哪個戰場上。更何況臣為人粗獷,實在不擅長疼女人。賜婚這種事,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蕭廷琛呷了口茶。
他蓋上茶盞,抬眸,“莫非謝卿還惦記著朕的皇后?”
宛如驚雷炸響,令謝容景遍體生涼。
他瞥向蘇酒。
他當然愛著她……
少年時愛著,現在也依舊愛著……
可如果他的愛給她帶來了麻煩,他愿意,愿意收斂一些……
丹鳳眼噙著無邊痛苦,他慢慢閉上眼,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臣沒有。”
“那就回府好好呆著,等候賜婚圣旨。”蕭廷琛低笑,“等朕的那位表妹抵達長安時,還望謝卿帶她好好游歷長安,彼此培養培養感情。”
他拂袖示意謝容景退下,瞥了眼蘇酒,突然又道:“謝卿府里清冷,也沒個妾侍通房。朕特意為你從教坊司挑了兩名身嬌體軟的美人,帶她們一道回府吧。”
謝容景沉默地拱了拱手,轉身大步離去。
背影的輪廓,透出深深的寥落和狼狽。
寢宮歸于寂靜。
蕭廷琛挽袖斟茶,唇畔笑意柔柔,“從此以后,妹妹可以徹底收心了。”
蘇酒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